爱过,但我选权力: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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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浑身虚软地撑在地上,语气支离破碎、近乎乞求: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我对你是真心的,曜灵,你相信我好不好、相信我……”

    要怎么解释呢?

    说他是曾经那个恩将仇报的阿白,说他次次冒充欺骗其实都是为了得到她的喜欢,说他既想她回到从前轨道又不看想她悲伤,还贪婪地想满足自己的私心,所以才阻挠她恢复记忆?

    他怎么敢?光明坦荡如程曜灵,根本不会多看这样的卑劣之人一眼。

    可他就是这么卑劣,他已经这么卑劣了,而且卑劣了这么多年,他还能怎么办?

    “我还要怎么相信你?难道我待你就不是真心?从头到尾我对你还不够宽容吗段司年!”

    “我知道你别扭你吃醋你心窄,你脾气大你容易不高兴,哪回不是哄着劝着惯着、不是上赶着表衷心?”

    “我甚至帮你找借口!我告诉自己你有苦衷你爱我你不会害我!”

    “结果你这么骗我?段司年,你就这么骗我?!”

    “青梅竹马!先帝赐婚!两情相悦!看着我深信不疑!看着我沉溺不醒!看着我自作多情!现在东窗事发,还敢觍着脸要我相信你?!”

    这样近乎敷衍的答案,程曜灵怎能不怒,她眼中凝泪,泪里浸火,痛得一脚踢开桌子,桌脚蹭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段檀仰起脸看她,眼睛红得几乎渗出血来,看着比面上酒渍淋漓的程曜灵还要狼狈,浑身都在抖,却哑巴般说不出一个字。

    程曜灵抹了把脸,缓了口气,俯身看段檀的眼睛:

    “你是不是觉得,我从前被骗得还不够惨?闹得笑话还不够多?失去得还不够彻底?

    所以即使如今知道了一切,还会继续像个傻子一样陪你唱戏?被你玩得团团转?”

    她眉目透出深刻的疲倦和隐忍的恨意:

    “段司年,段世子,你的手腕我见识了,你的为人我也领教了,看在你从前终究救过我性命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也无意清算什么。

    我放过你,现在,拿出你往日的高高在上,站起来,滚出去。”

    段檀如同被判了死刑,面色惨白灰败,素日里倨傲上扬、璨若星辰的一双凤眼像埋进了积年的冰层里,一切都被冻结,一切都被灰尘深掩,透不出一丝光亮。

    他瞥见身旁的酒坛碎片,徒手抓起,不要命、没有知觉似的紧攥在手心,递向程曜灵面前,鲜血刹那间流出指缝,源源不绝。

    他却一点不觉得痛,整张脸都是木的:

    “别放过我,跟我计较,跟我清算,恨我也好,杀我也好,求你别放过我。”

    一贯冷峻强硬、阎王似的小良王,在这个时刻,流着泪把尊严踩进泥里,字字泣血,不堪一击地跪在地上卑微说着“求”。

    程曜灵真想杀了他,可是牙都快咬碎了,最终看着段檀那只鲜血流涌的、刺目的手,却只直起腰身,转头望向一旁,双眼空洞地开口:

    “那你放过我吧。

    如今先帝宾天,太后崩逝,红缨军消散殆尽,武阳长公主和师傅死了,杨之华杨遥臣也都跟我反目,和谢千龄的婚事更是早就告吹。

    现在我身上除了这条命,已经没有任何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了。

    你要是真的对我有过一点真心,就放过我吧。”

    曾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不懂利害得失的、意气疏狂的、满腔热血的程曜灵,竟然也会有今天,竟然也学会将自己一斤一两放在秤上,计算起利用价值。

    段檀呼吸一窒,那只还僵在半空的手重重落下,碎瓷片裹着浓稠的血跌落在地,他双唇颤抖着张开,想说些什么,却还是绝望地闭上了。

    他痛苦地按着心口喘了口气,泪水晕得眼前一阵模糊,全身都火燎似的疼,耳畔嗡鸣,仿佛又听不见了。

    紧紧抿唇,强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段檀仓皇落魄如丧家之犬、深一脚浅一脚地起身离开了。

    四周安静下来,程曜灵无力地倒在床上,八月的天,她身上却跟尸体一样僵冷。

    她隐在黑暗里,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睁着眼睛,直直望住头顶床帐,目光涣散,连流泪都没力气。

    次日大清早,段檀仪容整洁,只是眼睛还红得吓人,一声不吭地跑过来,要为她洗漱。

    程曜灵瞥他一眼,把整盆水都泼在了他身上。

    如此侮辱,段檀却平静得像个疯子,嘱咐丫鬟进来收拾残局,自己出了房门,换了套程曜灵说过好看的深色衣裳,又干干爽爽地端着饭食进来了。

    昨夜那张桌子被程曜灵踢散架了,房里又换了张结实的新桌子。

    段檀坐在新桌子旁,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用缠着绷带的手盛了碗粥出来,对程曜灵道:“今天这羊骨粥煮得不错,鲜而不腥,滋补暖胃,你尝尝。”

    程曜灵x从不浪费粮食,于是没把粥也泼在段檀身上,坐在离段檀最远的位置,一言不发地吃完了整顿饭。

    等饭菜都撤下去,她擦擦嘴离开卧房,段檀还是像个游魂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我去找我母亲,你要干什么?”程曜灵转过头,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问段檀。

    段檀抿抿唇,口中冒出句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不干什么,我保护你,怕你遇到危险。”

    程曜灵险些被气笑了:“你有病是不是?”

    段檀顶着张绝顶凌厉、绝顶傲慢的脸,面对这样的话,却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程曜灵见不得他装疯卖傻,眉目肃然一沉:“别逼我跟你动手。”

    段檀从怀里掏出把匕首,抽出鞘,刃尖对着自己,将匕首柄端递到了程曜灵手心。

    程曜灵见此怔了怔,而后神色冰冷,攥紧匕首,兀的笑了一声:

    “段司年,是不是经过昨晚和方才,你就以为我不敢?以为我心软?以为自己可以得寸进尺?”

    话音未落,匕首就干脆地扎进了段檀左胸,程曜灵松开手,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段檀直直站在原地,唇角竟然勾起一点解脱般的笑意。

    身上一疼,好像心里就没那么疼了。

    只要能让程曜灵对他释放一点真实的情绪,那泼水也好,痛也很好,都比赶他走、视他如无物好太多。

    何况一个久经沙场的将领,连扎刀都避开了致命处,不是心软是什么?

    也就是程曜灵没法知道段檀在想什么,否则恐怕会怀疑自己那刀没扎在左胸,而是扎进了段檀脑子里。

    程曜灵走到忠节夫人门前,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屏退了房内所有下人,紧闭门扉,靠在门上默了许久,望着忠节夫人开口道:

    “为什么跟段司年一起骗我?你明知道他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为什么还是看着我陷进泥淖?”——

    作者有话说:我哇哇大哭

    第68章

    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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