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但我选权力: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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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靠坐在摇椅上,听见女儿问话,捏紧了手里的书,掩住眉目,叹息般开口:“你还是都想起来了。”

    “是啊,都想起来了,很多从前没想过的事也忽然明白了。”

    程曜灵接着轻声问道:“当年霍冲事发之时,我真的是在外面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大病许久,以至于落下胃疾的吗?”

    忠节夫人放下书册,看着女儿的眼睛,面上仍是母亲的恩慈:“已经是当年之事了,何必问得那么清楚呢?”

    “是你做的,对不对?”程曜灵单刀直入,只要一个答案。

    忠节夫人悲悯地摇了摇头:“母亲也是为了……”

    “为了我好。”程曜灵迅速地、严丝合缝地截住了这句话,眼里流露出深切浓烈的哀伤:

    “让我生病是为我好,伤我也是为我好,骗我还是为我好。”

    “可是我一点都不好。”

    “母亲,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一直为我好,我却一点都不好?”

    忠节夫人眉目低垂,从晃荡的摇椅上起身,轻柔地抚摸着程曜灵的脸颊。

    程曜灵没有推开她,程曜灵舍不得推开她,程曜灵只是感受到她温暖的触碰,就已经委屈得眼眶泛酸了。

    忠节夫人温柔而怜惜地看着女儿:“从前很多事,是母亲没有顾及你的意愿,擅自做主,不但苦了你,也让咱们母女间生了嫌隙。”

    “你跟小良王的事,到底也是我考虑不周,我见你喜欢他,私心想着让你欢愉一天是一天,咱们母女也能有个契机重归于好,何况他……他又实在势大……”

    忠节夫人说到这里,垂下眼帘,语气也有些滞涩,双唇轻抿,似有难处。

    程曜灵立刻就捕捉到了,神色骤变:“他真的威胁你什么了是不是?!”

    “我一个出家之人,他能威胁我什么呢?”忠节夫人仿若无事般笑了笑,面容略带苦涩:

    “说到底,还是母亲从前对不住你,如今又顾虑太多,才让人拿捏摆布。”

    程曜灵闻言,眉目凛冽如寒冬,捏紧了拳头,只觉得自己方才捅段檀的那一刀还不够深,准备走出房门就去和段檀对峙算账。

    奈何忠节夫人见到她这般情状,眉头轻皱,眼泛哀戚,欲言又止。

    “母亲有话不妨直说。”

    程曜灵心脏像被攥了一把般揪着疼,刚来时候的兴师问罪、委屈失望浑都忘了,全化作对母亲的心疼。

    这毕竟是她的母亲,是承受了怀胎分娩之痛带她来到世上的母亲,是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都能一眼认出她的母亲。

    忠节夫人用手帕拭了拭眼角,握着程曜灵的手恳切道:“阿羲,今天你跟母亲交心,母亲也跟你交心。”

    “你的性子太烈,太过较真,是非曲直面前,一定要分个明白,但这世道并非如此,你从军几年,在边关经历大小战役无数,回朝又……又落得那样结果,也该有这个见识了。”

    “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见过圣慧皇后的下场,武阳长公主的下场,你师傅的下场,你还没有吃到教训吗?”

    忠节夫人的声音颤抖起来,将女儿的手捂在心口,眼中淌出热泪:

    “我、我活到这把年纪,父母俱丧,知交死尽,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也只剩下你这一个女儿了。”

    “可偏偏你又是这般性情,你跟小满太像了,有时候我看见你,就好像看见了第二个她。

    你重回京师之后,我日夜忧惧,煎灼不安,我害怕你重蹈覆辙,我害怕你满腔义愤,我害怕你又落得一个尸骨无存。”

    程曜灵看着母亲,也落下泪来,哽咽道:“那、那难道就要苟且偷生吗?”

    忠节夫人轻轻揩去女儿脸上泪水:

    “母亲也苟且偷生了这许多年,想你父亲当年为先帝替死,端的是‘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我心中岂能不恨,恨你父亲,恨先帝。

    可是我再恨,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因为你父亲已经死了,而他替的那个人是皇帝,我要怎么恨一个死人,又要怎么恨一个皇帝,何况当时你还在我腹中,我只有叩谢皇恩浩荡。”

    “后来你又执意从军,你离京的那些日子里,我总是做梦,梦见你满身是血,梦见你跟我喊疼,梦见边关传来你的死讯……”

    “你方才说我为你好,你却一点都不好,你可知、你可知这已经是母亲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才换来的一切?”

    “三年前我就失去过你一次了,去年有回我点起灯深夜读史,读到‘生无可与语,死以青蝇为吊客’,寒意彻骨,不觉间泪下沾襟。

    我的阿羲,好孩子,丧女之痛,难道你要让我经历两回吗?难道你要让我死后只有蝇蚁凭吊吗?”

    “母亲……”程曜灵抱住了忠节夫人脖颈,哭得泣不成声。

    忠节夫人轻抚着她的脊背,语气也哽咽了:“答应母亲,就苟且偷生好不好?遇事能忍则忍,别再出声,别再出头。”

    “母亲这辈子恨够了,别让母亲生前无一人可语,无一人知己,含恨而终。”

    “至少,把你的英勇赤诚,你的义不容辞,你的粉身碎骨,都留在母亲身后,那时候母亲在下面等着你,已经为你开好了路,咱们母女又能团聚。”

    程曜灵抱紧了母亲,神色动容,重重点头,忠节夫人从未对她如此敞开心扉过。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母亲这样爱她,这样牵挂着她,这样在乎她,原来母亲也会为她这个女儿辗转反侧痛苦难眠,原来母亲并不是看上去那样游刃有余无动于衷。

    这就够了。

    这一天她期盼多年,也等待多年,此时胸中极度激荡,只觉母亲一生委屈求全,艰难至极,心疼得无以复加,从前种种欺骗伤害心酸难堪,全都在心里一笔勾销。

    程曜灵一遇到忠节夫人,是真正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忠节夫人就算捅过她一百刀,在捅第一百零一刀之前,只要还肯对她流露出一点爱意,她就自己跑去上刀山下火海了。

    “我陪母亲说话,我来做母亲的知己,将来母亲身后事,也都有我。”

    忠节夫人摸摸女儿的头:“你若真能如此,那便是我的幸事。”

    “母亲不相信我?”

    “相信。”忠节夫人笑道:“你出了这个门,别再跟良王父子起什么冲突我就信。”

    程曜灵抿唇,不甘道:“他们哪儿就那么厉害了?竟要我时刻避忌?”

    “你又故态复萌。”忠节夫人眉头一紧,摇头轻叹:“金鳞铁x骑那样的威势,岂是你一人勇武所能抗衡的?”

    “我不是一人勇武。”程曜灵凑近母亲耳边,低语道:

    “武阳长公主把天鹰卫留给我师傅,我师傅又留给我了。”

    忠节夫人目光骤变,眨眼间又恢复如初,语气如常:“原来天鹰卫到了你手里。”

    程曜灵拉母亲坐到榻上,底气十足:

    “天鹰卫人不多,虽然跟金鳞铁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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