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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沧浪台》 35-40(第8/13页)
花,她说这花就像是深秋里的星星一样,璀璨而坚韧。”
“说起来,跟西戎王室的眼睛也很像呢。”
时亭望着崇合帝,脑海里浮现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欲言又止。
崇合帝一眼看出时亭的心思,淡淡笑了下,道:“你我君臣之间,无需顾及,有话直说便是。”
时亭沉吟片刻,斟酌了下,道:陛下选择将西戎拉进大楚的内局,是因为大楚内有西大营和江南士族的隐患,外有北狄与倭国的虎视,这些臣都明白。但在严桐传回的密函中,除了丁党和陇西、关内两道的地方勾结,还意外发现了一股特殊的力量,正是这股力量,西大营曾经多次事先被通风报信,多次躲过朝廷的密探,所以臣让青鸾卫进行了追查。”
话到这里,时亭适时住口,因为崇合帝一定会听出话外之意
——这股力量正是当年安乐公主出嫁时,带去西戎的亲卫。
崇合帝平静直言:“这件事,朕是在三年前知道,也是朕所默许的。”
时亭问:“是因为愧疚吗?”
“是,朕的确是因为愧疚。”
崇合帝并没有回避,而是转身看向时亭,陷入回忆之中,坦白道,“三十年前,朕亲手将安乐远嫁西戎,和心怀鬼胎的乌木珠结为夫妻。他们即是盟友也是对手,一起让西戎强大起来,称霸西南地域,又彼此提防对方,想方设法进行制约。就这样,他们做了二十年貌合神离的夫妻,直到十年前局势发生改变,平衡被打破。”
说到这里,崇合帝不禁唏嘘地叹了一口长气,才继续道,“那一年是崇合二十二年,北狄大举入侵,大楚南方又洪涝灾害空前严重,根本无暇顾及西南。乌木珠嗅到了转机,便趁乱暗中布局,故意将一支叛乱军放进王庭,企图将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都杀死。”
关于这件旧事的后续,时亭早就听老师说过:
安乐公主当时分明已经重病缠身,但还是穿上铠甲,亲自带人守在殿门口,阻拦叛乱军,只为争取时间,让亲信带着尚还年幼的两个孩子离开。
最后,两名孩子被成功送出王庭,而安乐公主被乱军砍死,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作为一国王后,这样的死法过于惨烈和屈辱,乌木珠为了名望,也为了不让大楚察觉不对,连夜带兵回王庭,杀了叛军和所有知情人,然后对外称,安乐公主在叛乱中受惊病逝。
因安乐公主病重多年,无论是西戎百姓,还是大楚皇室,都没有怀疑过。
直到崇合帝因过于思念妹妹,在老师陪同下秘密前往西戎王庭,这才察觉不对,调查出了真相。
而那个时候,大楚内忧外患,已经没有力量对西戎开战了。
“朕虽为帝王,却连家人都保护不了,无论幼时的母亲,还是后来的安乐。”
崇合帝蹲下来,将那簇金色小花拢到手中,像是在和记忆中的某只手相握,半晌,道,“所以四年前,当那支陪同安乐二十年的亲卫队出现在大楚境内,干扰西大营一事,朕并未阻止。因为朕知道,那是乌木珠给乌宸的任务,也是纠结站队的西戎大臣在隔岸观火。所以朕默许了。”
没有价值的存在,乌木珠绝不会给活路,那怕是自己的儿子。
时亭虽然只见过乌木珠一面,但足以断定他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人性,只忠于权力的疯子。
时亭捻了捻手指,心里万般感慨,由衷道:“好在,乌宸凭借此事,还有之前在联楚抗狄的卓越表现,成功让一众西戎大臣追随,并在二年前发动宫变,软禁乌木珠,诛杀其主要势力拓拔氏,又杀了其他心怀鬼胎的王子,掌握了实权。”
崇合帝又喜又忧地摇头,道:“但帝王不该有这样的心软,正是因为四年前的放过,这股力量在大楚西面迅速发展,现在连朕也无法连根拔起。”
“人之常情,陛下何必自责?”
时亭看得透彻,道,“臣真心认为,如果一个帝王绝情到谁也不在乎,那么他也没法去爱他的子民,开创陛下那般的盛世。”
崇合帝笑了笑,道:“行啊,木头也会变着弯子夸人了,而且所谓盛世嘛,早就过去了,如今大楚就是具唬人都难的空架子。”
时亭认真反驳:“臣从不妄言。”
但与其同时,关于崇合帝对乌衡的态度,他也心知肚明了。
崇合帝无奈地笑了下,让时亭去把西面的窗户打开。
“夜来风大。”时亭提醒。
但崇合帝坚持。
时亭只得把旁边的大氅给他披上,转身绕过一堆花盆,去将窗户打开。
萧瑟秋风扑面而来,凉意入骨。
崇合帝拢了拢大氅,问:“看到了什么?”
时亭:“一片枯萎的花草,但等明年春天,估计又是开满一片的花,毕竟野花生命力强劲。”
崇合帝却道:“不会再开花了,这些花草在去年寒冬里冻死了,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时亭回头看着崇合帝,从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明白,这片枯萎的花草另有它意。
“你看,这片地干燥缺水,又是处于背阳之地,野花再强劲也无法生存,这便是天时地利两者不沾。”
崇合帝说着从容地笑了笑,问,“你说,朕能责怪是你没进宫帮朕浇水吗?”
这是在借枯萎的花草比喻如今内忧外患的大楚,劝他不要强求。
时亭没有立即回话,而是俯身跪地,恭敬朝崇合帝行了大礼,道:“天时地利总是难以预测,臣努力的是人和,是问心无愧。”
崇合帝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根木头啊。”
说着,伸手虚扶起时亭,“罢了,木头有木头的选择,你老师劝不动的事,朕也懒得劝了。”
时亭颔首,站在旁边没话说了。
“对了,有人一直在查你以前的事。”崇合帝饶有兴味地笑了下,“就差把朕的帝都都翻个底朝天了。”
时亭:“谁?”
崇合帝却不说话了,而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榻上,想看看时亭怎么打破沉默。
但很可惜,时亭觉得要查自己事的人太多了,想要自己脑袋的人也太多了,崇合帝不说,他更没什么兴趣,只当是崇合帝自己想安静一会儿,便一动不动站在侍立在侧,默默开始发呆。
最后,崇合帝先憋不住,感慨道:“除了正事,指望从你嘴里听点别的,简直比登天还难。算了,陪朕去湖那边转转吧。”
于是,时亭就陪着崇合帝去另一边的湖转了几圈。
一路上,时亭尝试着聊什么,但最后无疑绕回到了北境边界的布防,西大营的近况,以及江南的瘟/疫,等等。
最后,听得勤政了一辈子的崇合帝都嫌头大,干脆让时亭背了几首颇具禅意的小诗,然后赶出了宫。
时亭从宫里出来,在宫门口正好碰上亲送急递的户部尚书,时玉山。
本是亲舅甥的两人相觑一眼,却是默契地作揖行礼。
“时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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