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台: 3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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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已经策马离去,连个残影都没留下。

    乌衡好险忍住追上去的冲动,好半晌才从空荡荡的长街收回目光,内心那股烦躁又被勾了上来,只能不停地抛掷金钱镖。

    正巧阿蒙勒赶回来,见自家殿下面色不虞,跟被抢了亲似的,打算先躲开一会儿。

    不料乌衡早就看到了他,他只得硬着头皮过来。

    “二殿下。”阿蒙低声禀报,“本来宣王是要杀了孙佑的,但时将军带着郡主赶到,还真把人给劝住了,后面也没再节外生枝。”

    乌衡冷哼一声:“苏元鸣倒是听话,不过孙佑不是号称三寸不烂之舌吗,怎么没说动他?”

    “毕竟时将军和宣王的关系不一般。”

    阿蒙勒话音方落,便察觉到一股杀气,赶紧调转话头,“这次就算宣王没能杀了孙佑,但他对那些上苑党的书生毒打逼供是事实,也算把他们得罪惨了,日后肯定反咬一口,尤其是孙佑。可惜他没了舌头,怕是力不从心。”

    乌衡道:“一条疯狗罢了,只要牙齿在,能咬人就行。”

    阿蒙勒:“说起来,我看时将军行色匆匆,也不知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我那位舅父了。”

    乌衡皮笑肉不笑,“毕竟大楚对我这位二王子的态度,完全取决于那位对我的态度。”

    阿蒙勒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劝了句:“陛下其实对二殿下很看重,不然很多事早就兴师问罪了。”

    乌衡冷声道:“他要是看重,当年就不该送母亲到西戎和亲。”

    说罢便不想再提那些旧怨,转身进了昭国园。

    阿蒙勒跟上,继续禀报:“南边来了消息,六合山庄有动静,还不小,应该是庄主顾楠亲自进京了。”

    乌衡挑了下眉头,道:“他儿子在帝都把兵部侍郎的府宅都炸了,他再不急,就只能等着掉脑袋了。”

    阿蒙勒问:“那时将军会保顾家吗?毕竟我们追查到,时将军这五年的踪迹都在江南,且和六合山庄书信来往密切,想必关系非同一般。”

    乌衡不置可否,而是抬手指向阿蒙勒,倏地眉目舒展,笑出了声,语气颇有几分得意:“瞧,你们谁都不懂他,只有我知道他会怎么选。”

    第39章 火烧槐安(十一)

    时至宵禁, 宫门下钥,本不是进宫的好时候。

    但时亭知道崇合帝觉浅,必然还在暖阁批折子, 便央宫人通禀。

    果然, 少时便有人出来接他进宫,还是大内总管钟则亲自来的。

    钟则身边跟着一个胖墩墩但瓜子脸的小太监, 被拔凉的秋风吹得直缩脖子, 远远看见时亭,不禁小声问:“这天实在折腾人,您大可让我们来接时将军,哪用自个儿一把年纪遭这罪?”

    “你懂什么?”钟则瞪他一眼,“以陛下对时将军的看重程度,你以后怎么小心伺候都不为过。”

    小太监看着那抹颀长身影, 想了想又问:“那他和宣王殿下相比,陛下更看重谁……”

    “这话是你该问的吗?”钟则赶紧打断他, 呵斥道,“以后不许再提!”

    “是是是, 儿子再也不敢了!”

    时亭一眼认出小太监。

    那是钟则众多干儿子中的一个, 名唤王吉,不是最聪明的,却是最得宠的, 据说是因为有手好厨艺, 尤善钟则喜欢的淮扬菜。

    “时将军。”钟则带王吉上前行礼,笑吟吟道,“陛下方才还念叨将军呢,没想到将军可巧还真来了。”

    时亭记得,钟则上次和上上次都是这么说的。

    但他没点破, 只道:“钟总管不必多礼,烦请带我去见陛下,我有要事相议。”

    钟则颔首起身,让王吉在一旁提灯,落后时亭半个身位往里带路。

    时亭很快发现不是去暖阁的方向,便问:“陛下在御花园?”

    “正是。”钟则不由叹气,直言,“陛下近日觉是愈发浅了,往往三更天还在辗转,也只有待在御花园的小值房里,还能睡上一会儿。”

    时亭皱眉,心里开始盘算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询问陛下对乌衡的态度

    ——西戎和北狄虽是盟友,却也是亦敌亦友的关系,常年互相算计和利用。同样的,陛下和乌衡之间也是如此。

    但偏偏,乌衡还是陛下的亲外甥,是陛下唯一的妹妹留下的血脉。

    所以,这注定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话茬。

    思索间,三人很快到了御花园,时亭抬眼便看到了崇合帝。

    崇合帝蹲在花圃间,正借着一盏小灯光亮,小心翼翼地侍弄面前的花草,极尽温柔。

    但侥是如此,再加白发丛生,不再年少,仍旧可见这位帝王眉宇间化不开的凛然杀气,不怒自威。

    他余光瞥见人来了,稍稍抬手,钟则赶紧带着王吉退下。

    时亭行礼,崇合帝示意他靠近些:“站那么远,朕会吃了你不成?”

    “臣有罪。”

    时亭快步上前,俯身给崇合帝打下手。

    “还跟以前一样,木头桩子似的。”崇合帝轻嗤,“你老师要在,又得为此唠叨你了。”

    时亭微微笑了下,道:“臣天生是个没趣儿的,怕是只能当一辈子木头了。”

    “罢了,木头也有木头的好,朕也不笑话你了,免得你老师又到梦里数落朕。”

    崇合帝说着让时亭把小铲子递给他,将一簇簇火焰似的冬红挖出来,再小心移到花盆里。

    时亭全程安安静静地陪着,一动不动地发起呆来,还真当起了木头桩子。

    末了,崇合帝拍拍手,指挥时亭将一盆盆的冬红搬去不远处的小值房。

    时亭进了值房发现,这里除了一张榻,一张堆满药材的桌案,其他地方都摆满了花盆。花盆里装的不是什么名贵花草,而是和冬红一样的野花。

    他记得,这些野花种子是老师以前从北境带回来的。

    “自己找个空地坐吧。”崇合帝有些累了,自个儿往榻上躺了。

    时亭左右看了下,从桌案下拉出一个小板凳,勉强坐下。

    崇合帝皱眉闷了碗药,问:“今日在聚仙茶楼,宣王是不是差点杀了上苑党的人?”

    时亭点头:“此事明显有人挑拨,铭初没有冷静下来,是他行事欠妥当。”

    说着又补充道,“但事关铭初的生母和浅儿,他激动些也情有可原,何况最后并未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倒是西戎有人在刻意激化铭初和上苑党的矛盾,其心可诛。”

    “赏罚朕还是要分明的,毕竟他要接手的是整个大楚,任性不是长久之计。”

    崇合帝突然定定看着右手旁的那盆金色小花,目光黯淡下去,道,“但话说回来,朕很羡慕他,他可以为了妹妹不顾一切,让妹妹无忧无虑,但朕却已经永远失去自己的妹妹,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你看,这种金色小花叫千里光,是安乐生前最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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