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
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洗凝脂》 40-50(第10/21页)
了。”
萧洛陵思量片息,问身后一干两朝元老、肱股旧臣:“你们也同绪相一个意思?”
他们附庸唱和,不敢违逆绪相,说绪相的不是,于是便施展开来他们为官三十年练得最纯熟的糊弄学说,将一番模棱两可的话说得颠而倒之,愣是教萧洛陵与绪廷光都没听出个头绪。
绪廷光摁下眼底的茫然,拿眼偷觑新君,新君在那片浩浩的琉璃灯火底下负手而立,英挺冷峻的眉眼落在灯下的阴翳里,半明半暗,薄唇轻敛,神色间未知喜怒,但有威煞。
“诸位,”天子一锤定音,太极殿重新陷入死寂,敷衍搪塞的中枢要员终于停止了他们对天子精谙的糊弄理学,被那股沉音所慑服,不敢再发出半点儿声息,殿中唯有陛下的凉笑响彻回缭,“朕以为召集诸位,能议出一个对策,未曾想各位对朕的婚事倒是乐见其成啊,平氏若为中宫之主,尔等便不惧陇右集团进一步鲸吞尔等立足之地?”
平家出了皇后,那些曾经追随陛下打天下的陇右旧部,只会更加得志猖狂,甚至有可能借了平善遗孤之名,进一步威胁帝位。
殿内诸臣梗了声息,不敢发声,绪廷光亦是惊骇,原来他揣摩错了圣意,今上的意思并不是要利用平氏,先将有所涣散的陇右军拉拢而来,而是真的忌惮那些曾经的生死弟兄,要来个飞鸟尽、良弓藏?
噤若寒蝉的臣工不敢有语,只听上首声音徐徐传来:“诸位退下吧。”
几位一品大员都慌乱要退,绪廷光更是急欲逃离,然而他才退了半只脚,甚至未曾转身,便听到天子吩咐:“绪相留下。”
绪廷光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没忘记,这位新君入关之后,在长安已经杀了不少不肯追随的前楚老臣,当日整个长安人心惶惶,到现在他们这些二姓臣子都心有余悸,怕只怕这位喜怒无常的君王一旦不顺心,又将屠刀挥向自己的脖颈。
他不寒而栗地缩了颈子,等候天子示下。
萧洛陵掀起薄薄的眼皮,澹然看向战战兢兢的老泰山,有一刹的失语,抚过自己并未蓄须的光洁的下颌,暗忖:朕果真有那般唬人么?
绪廷光如丧考妣地掖了长袖立着,不知陛下有何吩咐,也不知自己今夜这话到底将陛下得罪得多狠,揣摩多时,也没揣摩出个所以然,他就觉着,倘或陛下要因为这点儿话就对堂堂的文臣之首磨刀霍霍,那就是皇帝的问题,绝不是他的。
他强迫自己将脊背挺直一些来,极力作出宠辱不惊的姿态。
萧洛陵直言:“朕其实已经拟了一道诏书,尚未交予门下省,不如先让绪相过目。听闻绪相是广元年状元出身,才高八斗,一手文章探骊得珠,有六朝遗风,朕这道诏书,绪相帮着润色如何。”
绪廷光哪敢不答应,急忙接了诏书来看,定睛,仔细往黄绢上多瞅了几眼,确定自己并未看错,他颇为惊愕,“原来陛下早已有主意,封平娘子为安邑公主。”
这是他没想到的一条路子,陛下一方面想要报偿节度使提携之恩,一方面不愿对并无好感的平氏牺牲后位。
“如何。”
萧洛陵语气极淡。
绪廷光深吸一口气,不敢对天子有任何隐瞒,下拜回话:“回陛下,老臣出身前楚,虽良臣择主而事,但历经两朝的身份难免令人不耻,叫人生出忌惮与揣度,臣不敢落下挑拨陛下与陇右的话柄,适才故不敢直言。臣以为,陛下与平氏联姻,明面上看能安抚社稷,然而倘或陇右军中有人存有反心,陛下予平氏中宫大权,则平氏可能为人所利用,致使宫墙内外,由人里应而外合,分化君权。”
“说得不错。”萧洛陵终于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他并不避讳:“陇右军,也并非固若金汤铁板一块,只是乱世之际,人人均为眼前巨利同仇敌忾舍生而忘死,亦忘记了自身利益。一旦到了享太平时,难免便有人拾起旧怨心中不平。朕并非节度使亲子,当年在西北得来实势,太过轻易。绪相是文臣砥柱,当知朕的处境,服众不易,尤其心怀叵测之流,朕不得不有所警惕。”
“安邑,安逸也。敕封安邑公主之后,平氏便不必留于长安了,让她前往封地去吧,绪相以为如何?”
绪廷光怎能听不出,如果这安邑公主到了安邑果真安逸,那就让她一辈子平顺安逸,若是她行事阴诡另有所图的话,那便让她下去永远安逸吧!
他虾腰回话:“臣愿为陛下捉刀拟诏。”
“记着,尽量展现得朕平和仁慈。”
陛下的身影,已经步入了御案前,亲自取了笔墨,让绪廷光就在阶前支了小案书写。
绪廷光席地而坐,提笔惊鸿。他是状元出身,有馆阁的规整,也有锦心绣口的才思,下笔千言,不过几息之间。
利落挥笔而就,文章自有韵味,读来赏心悦目。
绪廷光卷起宣纸交呈陛下,萧洛陵垂目通读,眉目越读越疏朗:“绪相实乃咳珠唾玉之才,不愧是广元进士出身,朕听闻那时取士极是严苛,绪相更是其中佼佼了。”
绪廷光不敢称是,心里知晓这位陛下往上倒几年都还是个泥腿子,别看生得光鲜亮丽、龙章凤表,要论起才华文章,对面那是远不如自己的,就陛下那引车贩浆的出身,加上行伍里摸爬滚打的际遇,想来一生之中都未能仔细学过诗书,能识得几个字,不做那目不识丁的睁眼瞎就算不错了,他还能评价文章的好坏,这都已经可说是天赋异禀。
君臣因为这一篇文章,彼此之间似是亲厚了不少,绪廷光心底的畏惧与迟疑褪了少许,这时的他,终于鼓起勇气,站了起来,躬身向陛下行礼。
“陛下,”绪廷光深呼吸一口气,再一口释出,道出了心里盘桓日久的疑惑,“臣斗胆,也想替小女问一问陛下,上次陛下有意要替小女做媒,现如今中秋也过了,都过这许久了,臣却始终未能等到下文,陛下可是近来案牍冗繁,对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有所忘记?”
其实对方不乐意指婚也不要紧,只要明明白白地说一声,自家女儿的婚事,他自己也可以多操心操心,但就这般吊着,实在让人不是个滋味。
萧洛陵亦有所思,凝着绪相这过分激动的脸庞,压沉声音:“没忘。”
一晌,在绪廷光欲刨根问底之时,萧洛陵抬臂,不轻不重地在绪廷光的右肩上拍了下,清沉的语调含了一丝亲切关照:“此事不急。你也无需烦忧,朕应许一定为绪相掌眼,为绪相募得独一无二的贤婿。”
绪廷光终于放了心,他对陛下感激涕零,再三谢恩,只是心里有隐隐约约觉得陛下的态度有一丝怪异,曾几何时,陛下哪里待他这种前朝老臣有过这等亲厚关怀的感觉?
错觉吧。
陛下一向极有人主那等杀伐果决的气度,这定是上位者恩威并施的手段。
他遂也不敢多想,谢恩之后喟叹道:“有幸陛下记挂着小女的婚事,前头那几朵烂桃花,也就揭过不提了,有陛下在,这下一朵桃花定能结出个硕大饱满的好桃儿。”
萧洛陵徐徐仰唇认可,“必定。”
*
更深露重,绪芳初正在院里练习在草人上飞针,一边飞针一边口中默念着今日才背的医经,猝不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旧钢笔文学】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
旧钢笔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