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凝脂: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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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绪芳初听到这则传闻的时候, 正值下学时分, 同窗都在刨根问底兴致勃勃,她胡乱听了几句,眉心跟着跳了跳。

    第一反应是惊愕,她向苍天祷的告, 竟然这么快便心愿实现, 一个比她更貌美的天仙娘子出现了?

    她一时惊愣忘了言语, 心想着既然如此, 秋狝之后的“第二次”,是否可以永久豁免?这个很重要。

    继而她又想到,看起来这位天子似乎是动了凡心,若是他移情别恋,将注意力全部转嫁到那位娘子身上, 说不准还要纳她入后宫。

    奶团会喜欢么?

    都说有了后母,就有了后爹,奶团发现他最喜欢的阿耶,将注意力都转投到别人身上,会不会失望?

    须臾,绪芳初转念又想,罢了罢了,她一个小医官,不担心自己的前程,居然操心尊贵的太子,他从小锦衣玉食,至少打仗那会儿他还小,长大了也不会记得那些苦日子,记忆里全是甜头,比起他亲娘小时候在山中寄养的生活可是安逸多了。

    “三姐姐,我从医正那儿拿了药,给你煎上了,你的风寒可好了些?”

    说来奇怪,三姐姐去见了卞舟之后,回来湿淋淋的,衣裳能拧出水,还病了一场。

    问她与卞舟都聊了什么,她只说“都过去了”,然后便每日带病坚持在馆舍内温书,绪芳初与魏紫君下了学会将姚月华的笔记借回来给她抄录。

    卞舟也再不曾来。

    绪瑶琚兀自咳嗽,磕得撕心裂肺,她那般脆弱纤细的身板,一咳起来,似是两肺都在震动,连肺管都要咳破了般,委实令人揪心。

    绪芳初替她将药煎好,端到她面前,“喝点儿。”

    太医署开的药方总是无误的,可是也不知怎的,绪瑶琚喝了两天了就是不见好,她自己也不觉有碍,温书依然认真:“我这几日耽搁了太多的课业,一时也补不过来。对了,阿初你们不是要准备要在人身上练习了么,你可有找到活靶?”

    “别提了,”绪芳初愁眉苦脸,“她们成日里说魏紫君她们咒禁科跳大神,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们宁肯都去看跳大神,也不肯给我们针科的扎几下啊。”

    人都是皮肉长得,谁宁愿没病没灾地给人拿银针戳几下?且扎针的过程中还要脱衣服,女郎们都羞涩。扎了针半日都不能动弹,取完针还得附加拔罐儿,细皮嫩肉拔得红一块紫一块的,一整套下来遭了老大罪了,因此这几日其余三科都对针科敬而远之。

    绪瑶琚早就看出了她的困窘,温笑着咳嗽了两声:“若是还找不到,我便让你扎。”

    绪芳初由此极是感激。

    绪瑶琚的话题陡然变了:“我今日在灵枢斋温书,听说陛下圣驾回宫,秋狝已经提前结束了?听她们说,陛下的马背上,带回来了一名女郎,虽戴着兜帽,但风帽底下可以想见是张倾国倾城的脸蛋。”

    绪芳初胸口砰砰地跳,“三姐姐你今日只在灵枢斋,也都听说了?”

    绪瑶琚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谁说不是呢。这阵仗真是大,新君素来不近女色,弄出这般阵势来,莫非是有主了?阿初你可知晓?”

    绪芳初讪讪:“这我也是刚听说。想来,今夜陛下温香在握,软玉在怀,应是不会召我前去侍疾了,阿姐我就在这里给你侍疾好了。”

    绪瑶琚没有拒绝,双眸曼睩着她。

    但绪芳初显然是高兴得太早了些,不到戌时,太极殿上那位见风使舵的老内官便来了,摇着他那柄毛糙的塵尾,眼角纹里满是岁月的沉淀,“绪医官,陛下催老奴来请了。”

    正在月光下的庭院里练习扎草人的绪芳初,险些翻出白眼,真的不是很明白,他这会儿不和他的美人被翻红浪,他来找太医看病?

    看什么,难不成阳瘘了么?

    绪芳初气恨得将一根针重重地扎进草人的胸膛,口中道:“来了。”

    收拾了医箱,命苦地与礼用走了,临去时,朝绪瑶琚递去心碎的眼神,让她好生将养。

    她治疗阳瘘没好法子,唯有一根针从那恶龙身上狠扎进去,把他疼死才好呢!

    礼用引她前往的,却不是太极殿,而是望舒殿。

    此时同云淡淡,微月昏昏。

    绪芳初亦步亦趋地迈入望舒殿,只见食案边上已经坐了两人,小的手托香腮,百无聊赖,大的眉目沉凝,身形如笔直掼入地下的矛戟。俩都在等人。

    他偏沉的目光闻声撞向她的身影,在瞥见她的一瞬,呼吸微凝。

    她今日来时突然,未曾准备平日里所着的医官装束,而是换了寻常钗裙,玉兰色的绫绸缠花葡萄纹齐胸襦裙,楝花色广袖长袍迤逦曳地,步摇珠珰,煜煜垂晖,衬得她的肌肤愈发雪白浓艳,有着潋潋初月般的静姝之美。

    他看了数眼不错目光,直至她行至近前,萧洛陵垂了眼睑。

    绪芳初见到他甚是尴尬,上回拂袖而去,惹怒了他,眼下连招呼都不知要不要打,行了一礼之后,见他也不给反应,便转而去与小太子殿下说话去了。

    萧念暄看向沉默地布着碗箸的阿耶,“阿初,今天的菜都是阿耶做的,有我们最喜欢的鸭肉哦。”

    绪芳初低眼一看,眼前白灼鸭肉、香葱烤鸭肉,白灼鸭肉用存放过秋的荷叶包裹着,清香扑鼻,香葱烤鸭肉配了一套面饼,油光温润,还有两道清炒小菜,荤素齐全,一碟油炸盒子,看着也色泽透亮,卖相堪为上品。

    更周全的是,除了佳肴,还有糖水,姜蜜水与紫苏饮子都是她的心头爱。

    但奇怪他今夜像被扎了哑穴似的,沉默不说话,只一味布着碗筷,目光也半晌不落她身上。

    呵呵。

    他心虚了吧。

    当着孩子的面,不敢承认他思想那么龌龊!

    布完了菜,才不过抬眼,看向她。

    她正低头侧坐着与孩子说着话,脸上是柔和的光晕。

    试图从她的脸颊上窥见质疑、不满、怒意等情绪,结果只是徒劳。

    他真是,也不知在期待些什么,自嘲地折了下唇角,未曾言语。

    耳中清楚地听着他们谈话。

    “阿初你吃这个盒子鸡丝,里面都是香油和鸡肉,还有菜丝、萝卜丝……”

    “这个是好吃的。”

    “你再吃这个烤鸭肉,阿耶涂了蜂蜜,好香好香。”

    “这个也是好吃的。”

    不知不觉,绪芳初的小碗,已经被美食堆成了山,她都来不及下箸子。

    她诧异地看向尊贵的陛下的那只碗,里边什么都没有,他在那独自用食,一句话也不曾说。

    真是转了性了不成?她荒谬地揣测。

    极力克制着呼吸,不释放出办法危险的气息。萧洛陵用了一些餐食,始终未曾再看绪芳初一眼。

    多看一眼都恐自己忍不住。

    秋狝之前,她应许过什么,他没忘。

    他始终不肯让自己的视线往今夜盛装而来的她身上掷去一瞥,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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