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尸语: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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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行歧开始翻边上的物品。

    草席盖住干尸,没那么惊悚了,闫禀玉也去帮忙找寻有用讯息,只想快点结束出去。

    陪葬随身物是有,但碗筷纸笔这些,像是有人在墓里生活过。闫禀玉怀疑什么,弱声:“他该不会是被生葬的吧?”

    卢行歧平常声,“确是生葬,所以墓门是后填的,没封死。”

    闫禀玉原本在翻一本随笔,闻言赶紧扔掉,再将手搓干净。这种被生葬的怨气肯定很大,还是别叨扰人家了,到时怕被报复走霉运。即使她现在已经够倒霉了。

    “生葬是有什么神秘风俗吗?尸体没有腐化成骨,而变成了干尸,也是因为这个吗?”

    卢行歧解释:“有些地方有生葬习俗,不过是相对于灾祸年,裹腹艰难,年迈老人无劳作力,又占一份口粮,只能安个好听的名讳:送生。取早送生途之意。老人提前进墓起居,一日只进一餐,再逐步减少食物,直至送去的餐食原封不动,便可封墓。家属跪伏三日,感恩长者福绵子孙。”

    将人活活饿死,还感恩福绵子孙,闫禀玉恶寒这种粉饰犯罪的做法,她气呼呼地说:“‘送生’太反人类,太残忍了!”

    不过,别说灾荒年送生,一般人家死了有副寿材埋个土坑就不错了,这里的墓室还不小,不可能是因经济问题被生葬。闫禀玉又说:“随笔上署名刘望犹,他是刘家人,又不缺钱,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死亡?”

    卢行歧摇头,“不得而知。”

    “那本随笔记录了刘望犹的生活起居琐事,上面书写繁体字,但日期用的是公元记法。他不使简笔字,最早应该生于民国,公元纪年法是从1949年才产生的,最迟死于近代,非清代人。”闫禀玉将发现告诉卢行歧。

    再联系上干尸的盘体卧,还有无意中看到他双手像婴儿一般握固,这种姿势如同蜷缩在母亲的羊水里,天然的安全感。闫禀玉猜测,“你说,这里葬的是不是他的父母呢?他长眠的位置伏在棺椁脚下,就像儿时绕膝承欢。”

    物品没什么好翻的了,卢行歧起身说:“起阴卦摄阴息,便能一探究竟。”

    历经众多劫难,终于到最后一步了,闫禀玉觉得轻松一些,伤口的疼痛感都缓了许多,“那你赶快。”

    卢行歧没说什么,在干尸的随身物品上方,赤手划了道敕令。然后走到墓口,扬手拂过,墓口上立即张开道水波。

    看着像是在封存阴息,应该是起阴卦前的准备工作,以前听他说过起阴卦绝魂,摄取阴息跟这个原理差不多吧。外面还有这么多敕令魂,闫禀玉后怕地问:“会有很多鬼被拘进来吗?”

    “会,不过阴卦一起,鬼魂只是形态,没有实质伤害。”卢行歧迈步回来,到干尸跟前。

    “闫禀玉,离远点。”卢行歧出声,同时十指开始结印。

    他要开始了,闫禀玉在墓室找了个角落,安静待着。因为好奇,望向他施法的动作。

    只见卢行歧双手拇指食指点立,其余三指相扣,结出个风形印,口中呼念咒语:“四明破骸,天猷灭类,吞魔食鬼,横身饮风……①”

    随着咒语念出,他指中风形印化出气流象,象中流岚卷荡,如惊涛怒浪,酝酿着恐怖的吞噬之力。

    “敢有小鬼,欲来见状!!”

    咒成,气流象骤然爆开,变化成无数的风形印,飓风一般强悍地扑袭向四周!

    狂风在墓室中扫荡,将所有的殉葬物品卷飞起来,打在券顶或地板,哐哐有声。

    卢行歧的身影也被风吹得如流雾一般若隐若现,透出长衫下颀长的肌骨。

    那风强劲如剐,闫禀玉根本睁不开眼睛,只觉身子骨都被吹飘了,要不是墓室有顶,她就要被风卷上天去!身边时不时有重物坠击,她扶紧石墙,眯缝起眼观察,能更好的避开重物击打。

    满室飞腾的物品,闫禀玉在这乱象中,见到形销骨立的卢行歧——是真的“形销骨立”,因为他俊美的皮相像被撕扯开一般,悉数卷进气流中,只剩一副骨身,她甚至见到他面中深凹的白森森的眼眶骨。

    这半个月来,日夜相处,闫禀玉早已习惯卢行歧精美的皮相,现在他却成了一副森然可怕的白骨,这是否才是他原本的面目?太过惊诧恐惧,她尖叫出声:“卢……”

    墓室狂风大作,将她的恐惧和声音一同,揉碎进呼啸声中。

    随后,石墙,券顶,地板,沁出丝丝青烟,四面八方,密密缕缕,随风翻卷,渐渐洇满整间墓室。

    青烟一现,呼啸的狂风中似乎糅杂着虚弱的靡靡之音,听着似哀嚎,似乞求,似痛苦。

    青烟弥漫的最尽处,卢行歧的骨身忽然转向,望了闫禀玉一眼,那眼骨森白空洞,缕缕青烟从中飘出,淹没掉他没有情绪的目光。

    之后,青烟将卢行歧的骨身彻底吞没,湮灭无踪。

    风止,物落,墓室狼藉,重回安静,空中的潮湿霉腐味再次飘出。

    冷,好冷,闫禀玉抱住自己身体,挨着石墙,慢慢滑落。她歪在墙角,彻底昏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墓室气温回落,而在棺椁前方,有一身影凭空出现。

    那身影气息冷肃,眉眼沉沉,神色微有矇昧,却又带着些杀伐狠绝。他霍然想起什么,抬眼寻找,目光因为急切而驱散了一丝冷然。

    墓室一侧墙角,闫禀玉抱身瑟缩,昏睡了过去。

    他径直过去,蹲下身来,观察她的脸色片刻,然后一只手撑扶她背,一只手穿过她膝弯,将她抱了起来,向墓口走去。

    “好冷……”闫禀玉呢喃着,微微睁眼,视线晃动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她心中有计较,强撑着抬起手,抚过那张脸。

    “……怎么、不是、白骨……”

    卢行歧脚步一滞。

    闫禀玉念着,又闭上了眼。

    卦相遮蔽,但还是被她看到了起阴卦的过程,或许是因契约的作用,才有此疏漏。

    卢行歧重新走动,低脸在闫禀玉耳边,用念力修改她的记忆。

    “闫禀玉,从来没有白骨,你什么都没看到。那只是梦,你并未见到白骨,清楚了吗?闫禀玉……”

    第37章 钦州府完

    卢行歧抱着闫禀玉,走出墓室。

    冯渐微因为守在墓口,第一时间看到他们。闫禀玉在卢行歧怀中,已经昏睡过去,但瞧呼吸起伏平缓,应该无碍。

    活珠子在冯渐微后边,也是先关心闫禀玉,但他又不敢直接问卢行歧,只好拽了冯渐微的衣角,“家主,三火姐没事吧?”

    冯渐微摇了摇头。对付阴气损伤,卢行歧自然熟手,不需他人操心,更何况闫禀玉还有利用价值,为遵守契约,他也不会让她出事。

    卢行歧走出祖地。

    刘凤来冷冷地盯住他的背影。

    在拘魂幡消失后,敕令纸人才敢听令法鞭,刘凤来将它们唤进后罩楼里,以躲避起阴卦,能保一些算一些。但从四面八方拘进墓室的魂烟来看,怕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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