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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江南裁缝日志》 40-45(第7/13页)
抬眼,她开出的价钱很惑人,是一条绣样给林秀水五两银。
但林秀水直视顾娘子,明确要求,“我要进缝领抹的地方,月钱按她们的来,但是做好一条领抹,得分我三成的钱,我的花样有成百上千种。”
一条领抹是六十文,加简单绣样能到两百文,加抽纱绣这种独特工艺的,顾娘子可以卖出到两百到四百文上下。
按折中的价钱算,一条得分给林秀水九十到一百多文,而缝领抹的月钱是两贯五。
但是抽一条长领抹要一到两天,顾娘子此时真的疑惑不解,“你得赚多少,才能赚到一条绣样五两银。”
“我是从成衣铺里出来的,我想跟娘子你做长久的买卖,”林秀水说得很诚恳,主要买断方子给的钱是多,那太招眼了,而且一条花样五两银的前提是,她要教会别人,她花一个月教别人赚,不如自己赚。
她想靠自己的手艺往上攀升,她靠自己一个月也能赚五贯。
至于为什么,她还有不情之请,“我知道裁缝作里有熏香,烧香炭的活计,能不能留一个给我。”
林秀水在这抽纱绣上头做了让步,她说不仅绣,而且会教两人抽纱,换一个熏香的活计。
“你给谁?”顾娘子又问,她已经在想留人安置在哪里熏香比较好,说实话,林秀水让步很多,她很愿意跟她做买卖。
林秀水忙道:“小春娥,我想让她来试试,她肯定可以的,娘子别看她年纪小,但她不管烧炭还是香炭,手艺都很老练。”
她那么多日子里,总是会想起,小春娥在炭行里拉她,她们两人走在一起,在那黑漆漆的地方,谈过以后,有憧憬和向往。
那时小春娥说:“我以后会烧很好的炭,进四司六局的油烛局里,但我这会儿还是得烧炭,得先养活我自己。”
“当然要是从烧炭到烧香炭,那我也算是大有长进。”
而那时林秀水对以后的期许,变成想要成为真正的裁缝,无关银钱,她想要在裁缝这行走下去。
小春娥想让她赚钱,她也想靠手艺,换小春娥往前多走两步。
顾娘子倒是有些许惊讶,因为小春娥不是林秀水的血亲。
“可她是朋友啊。”
是林秀水在一堆黑炭里,也闪闪发光的朋友。
顾娘子暗叹自己已经不大年轻了,留了个烧香炭的活,月钱有一贯六,这还是抢手的活。
林秀水背着包,迈着轻快的步伐,穿梭在人群里,面上有藏不住的喜悦,裙摆飘飘,上回还是她涨月钱时,她急匆匆回去跟姨母说。
这回,她仍旧要同姨母说,更要告诉小春娥这个消息。
“我真的要哭死了,”小春娥吸吸鼻子,抹着眼泪,“我还想跟别人换,叫她来成衣铺烧火,我去裁缝作给我娘烧灶去。”
即使林秀水没说,她也知道,肯定没人跟阿俏一块吃饭的。
小春娥擦不干眼泪,淌着泪,一抽一噎地说:“阿俏怎么办,我是不是得买眼药去了,我的眼睛自己要哭,我止不住。”
“好了,好了,这下换你请我吃饭了,”林秀水拍拍她的背,笑道,“请我吃一碗鳝鱼。”
“不好,那太便宜了。”
林秀水就想吃鳝鱼,从前她还没钱,小春娥也是叫她请吃鳝鱼,她没有忘记,
她很难忘记。
后来是去小春娥家里吃的,她娘非得要好好谢她,硬是买了九百文一斤的羊肉,做了大菜请她吃,从前小春娥夸口过的,也算是实现了。
当然更快实现的,是小春娥从之前到成衣铺烧炭,眼下进了裁缝作里,给烧各种香炭。
时人爱香,女子则要给衣物熏香,各色衣裙卖出前,要先过一遍熏笼,而抹胸里,也会有夹层,要加香粉或是干花瓣。
到处是衣裙,是衣香,小春娥也会有些恍惚,烧的香如今不再是黑漆漆,真成上好的香料了,她时常想哭。
当然她又和林秀水在一块吃饭了,她娘没给两人打满肉,只是从自个儿的伙食里,每次分出来些别的给两人吃。
晌午两人会坐在院子的角落里,在没人的地方,捧着碗吃饭、闲聊,小春娥会说今日烧的是什么香炭,她会烧什么香,熏衣服有个娘子总是往自己香囊里塞些干花瓣,又香又臭的。
林秀水则说在缝领抹处,有了张大桌子,专门给她挑纱,她说比起看布来,更喜欢做抽纱绣的活,大家看她很稀奇。
毕竟一个十来天前在看布验布,接各种缝补活计的人,立马跃升到缝领抹,怎么不让人觉得大感惊奇。
但人生际遇如此奇妙。
不过短短十数日,林秀水进了领抹处,小春娥烧上了香炭,都有光明的前途。
哪怕许久之后,两人都各自走上其他的道路,可仍旧是最要好的朋友,仍旧怀念那些相识于微末的岁月,两人曾并肩走过。
而眼下,林秀水抽纱做绣,在缝领抹的大屋子里,领到了靠窗处最好的地方,有了张很大的桌子,顾娘子说过几日,要给她找两个人手,她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日子。
缝领抹的人有十八个,哪一个人的本事都是不同的,有缝最简单的,有的很会拼色,几块布头在手里能拼成很搭的颜色,有些绣花鸟纹样,最厉害的是这里的管事,她会销金技法,在领抹处嵌入销金图案,第二是她的徒弟,会加金银丝。
林秀水的抽纱绣能排第三,但凡先前对她抱有偏见的,在这种独特而精巧的技艺前,都不能再保持偏见。
由于抽纱绣很慢,顾娘子说至少有五六条再卖。
这便到了暮春,桑柳青青,遍地鸟雀做窝,猫小叶长胖,小荷高了些,林秀水换上了薄透的春衫。
王月兰丝行的生意红火,又欢喜于林秀水有本事,每日走路风风火火,而林秀水的钱越攒越多,缝补生意越来越好。
只是她不再什么活都接,她会分些手里的活。
这就不得不说她支摊的桑树口,从前只有她在桑树底下,做些缝补生意,而其他人更喜欢往远处点的南货坊边上,那里人多繁杂,赚得钱也多。
但随着她的缝补生意越来越红火,名声渐渐传到了河道口、桑树口以及桑桥渡其他几条巷子里,每日早晚来找她缝补的人,愣是将冷清的桑树口,便成一块小市集。
她本来就有什么都补的“美名”,是以来找她缝补的人,那真是更加五花八门,她嘴舌都说干了,叫人家到别处补去,给指了个地方,但是人家不去,就守着她。
守着她也没有任何用,有些东西她实在不会补,补出来也是歪七扭八的,还会砸她的招幌,人家又信她,只好给寻人来。
是以没法子,这里在她的吆喝下,从一两个缝补匠到逐渐支摊的人越来越多,从桑树口一直慢慢延伸过去。
四月初的清早,雾蒙蒙,桑树口已经有人影攒动,补各种席子的黄阿婆挑着担过来,带着她的两个儿孙,两小孩手里抱着各种细条。黄阿婆会补黄草席、竹席,还会编各种草席。
从前得挑担挨家挨户问,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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