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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江南裁缝日志》 40-45(第6/13页)
了,绣墩换了个新面,连那些小小的,不曾被注意的些微破洞,也全补好。
以至于她哪怕刚来,不少娘子都认识了她,日日挎个包,东补西补的,瞧上一眼便觉得深刻。
当林秀水还在为裁缝作的钱好赚,一日工夫赚几百文而感慨时,她真赚钱的主顾上门了。
那便是来自好几个缝衣娘子的活。
头一个刚找她的,是缝上襦的王娘子,针法绣艺两绝,听说她做的上襦,放到顾二娘成衣铺里是抢手货。
这王娘子生得很秀气,而且说话声音很柔和,但她来找林秀水时,说的话是这样,“你看,我是人,我官人也是人,我们两个人,但生出了一对小兔崽子。”
据王娘子自己说,她生的这对龙凤胎,当时要多欢喜有多欢喜,后来发现,其实生了两个找猫逗狗的小混蛋。
她闺女爱树超过爱她这个当娘的,每次出门见树就爬,而且认了好几棵最好爬的树为干娘,她的裤子每一日,真的每一日都是磨破的。
至于她儿子,认不得路,比方前头是条宽阔大道,他要贴着墙走,挨着树走,哪里有东西往哪里走,衣裳弄得又脏又破。
而她作为裁缝里的个中好手,每日回去,补些破烂衣裳,那是补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抄家伙,她同两人打上一架才好,一日日见不得她闲。
她眼下看林秀水缝补,突然顿悟,决定将这种头疼的活计,转让出去,即使花大价钱。
“多少钱都好说,你得帮我补我闺女扯破的头花、发带、衣裳裤子,还有我儿子的,补好就成,补丁能打多厚打多厚。”
王娘子当真痛苦极了,有人帮她补好,她还能勉强做到母慈子孝,不然则是后母子不笑。
林秀水深切地同情,而后同情的便是她自己,这两小孩有多能闹腾的,那王娘子送来的衣裳裤子,说好听点,是件破烂,说难听点,是狗啃过的破烂。
她拎着条裤子细思,什么玩意?头一次面对钱都犹豫的地步。
王娘子一想不成啊,这个烫手山芋她甩了好多次都没甩出去,不能砸在自己手里,她也不会再花任何冤枉钱,给这两个小祖宗补衣裳。
“加钱,多少都好说。”
最后以三十文一件成交,林秀水光是补王娘子的东西,刨去些零零散散的,能净赚三四百文,除了有点糟心。
但王娘子可感谢她了,挽救三人间岌岌可危的母子/女感情。
林秀水也彻底明白,在裁缝作确实比成衣铺有意思,人多那真是与众不同,有些人眼高于顶,手艺出众,跟她混不到一块去,但也有些,瞧着不大好相处,被人诟病,却也有另外一面。
比如第二个找她的,是庄管事。
庄管事
有个癖好,特别喜欢买团扇,时人也称纨扇,但是她买团扇喜欢到夜市里,一条小巷弄,人称鬼市子的地方扑买,博了一把又一把。
可鬼市子这种地方,灯笼暗,好些卖货的还将灯笼吊得很高,想扑买东西,靠眼力想贪个便宜,扑到好东西,那是压根不可能的。
庄管事每每扑买到一柄喜欢的团扇后,出来用灯笼一照,不是有黑点,便是破洞,或是画艺不佳,当然这种买完无法退货的鬼市子,全凭手气,就算扑买到很差的东西,也只能自认倒霉。
但她下次还去。
主要她喜欢团扇还有个原因,有时候起早要出门,又不想梳妆打扮,描抹唇妆,但是她住的巷子里,来往走动的人太多,熟人太多,她不想同她们见礼寒暄,都用团扇遮住脸,全当自己瞧不见。
虽说别人都认识她的团扇,还叫她团扇百娘,但她只要用团扇遮住面,管谁叫她呢。
不过手里的破扇子是越来越多,她不好意思寻裁缝作里人补,会被笑话死的,外头补扇的又不大满意,就中意林秀水的手艺,没有刻意卖弄技法,很扎实。
林秀水很感谢她的抬爱,但是她倒吸一口气,“管事,三十八把扇子,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不多啊,”庄管事将团扇摊放到桌子上,跟她细说,“你瞧,这柄是青罗团扇,这绣了山水图,这是白团扇…”
林秀水听着发晕,她坐在庄管事的屋里,听人细数团扇,拿起柄团扇,对着窗外的光细瞧,大多是竹木扇骨,糊了绢布,破洞处她没法拆线补,最多堆绫补绣。
倒是有些团扇上头染了黑点,胜在没有花样,只是纯色布绢,她新练了种绣法,倒是很适用,叫作抽纱绣,是将纱抽了之后,缠绕捆绑成镂空的形状,跟她所知的蕾丝类似。
她补纱、加纱、抽纱已经掌握得很娴熟了,所以这种抽纱绣,虽然比加纱难,但练起来不算费劲。
征得庄管事同意后,她很快用剪子剪掉发霉的线,抽掉的丝放旁边,再根据抽丝的地方,穿上白色绒线,将三根丝扎捆缠绕在一起,左右缠绕,很有规律地上下摆动,从一根根丝,便成一条有许多菱格的镂空花纹。
原本一柄霉变的团扇,有了独特的纹样。
庄管事看呆了,握在手里又摸又瞧,才嘶了声,“你这补法,很是独特啊,要能弄在布料上,袖口上,领抹上,那岂不是好看得紧。”
她思来想去问道:“你这手什么抽纱绣,难学吗?卖不卖这门手艺?我保你能卖有个好价钱,最起码是一条花样,能有几贯的价钱,是足贯的。”
这手法实在很与众不同,她都已经能想到,要是抽的地方在袖口处,单单是镂空处再加上点花样,得被多少人抢,光是想想,她的呼气声已经加大起来。
林秀水眼睛微张,一只手摩挲自己的褙子,她没想过抽纱绣能赚钱,而且是赚大钱。
她不是不激动,指尖有些许发麻,但是有个很严峻的问题,她小小地叹口气,“抽纱很难的。”
“管事,别看我抽得这么快,我在成衣铺里抽了二十六匹纱线,补纱、加纱对我来说,那确实是容易得紧。”
“但是抽这种没有个把月,肯定会断纱,布会崩坏,边缘这一块会绷紧或是松弛下来,不信娘子你大可以叫人试试。”
庄管事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问她这手艺难不难学,她拿着团扇在屋里走了几圈,绣鞋踩在杉木地板上,此时钟鼓声敲响,已经到了大家陆续收东西走人的时候。
她请人叫顾娘子过来,此时等得有些心焦,完全坐不住,倒是林秀水在边上用布料抽纱,用线上下缠绕,编出两三条不同的镂空花样,哪怕在白布上,那几条镂空花纹也一眼引人注目。
顾娘子过来时,对着这花样瞧了许久,而后像第一次认识林秀水般,她将布料按在自己手上。
没想到才短短十日工夫,她已经没办法用十日前的眼光看林秀水,也不能再用之前的条件来跟她商谈。
眼下是看林秀水如何跟她谈。
林秀水在抽纱的时候,脑子里纷乱而复杂,她没办法谈,她需要冷静地将手艺发挥到最大,能挣最多的钱。
想了一夜,翻来覆去许久,她才坐在顾娘子的前面,郑重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我不卖方子。”
顾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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