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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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将秋千上那层灰扫落。

    桥妧枝凑近,看着一尘不染的秋千,仰首,“我已经许久没有荡秋千,如果不是郎君提醒,我都要忘记这里还有一只秋千。”

    说话时,他们距离很近,沈寄时又嗅到她身上属于陌生人的气息,于是低声问:“女郎一早去了何处?”

    “冯郎君送了梨子来,听说是从关中带回来的雪梨。”

    她道:“阿娘叫我去吃。”

    沈寄时神色微顿,又听她道:“沈郎君喜欢吃梨吗?”

    他下意识皱眉,“不喜,梨吃多了会伤脾,女郎还是少吃为妙。”

    “喔,我就吃了一点,没关系的。”

    她眉眼轻弯,坐在刚刚修好的秋千上,脚尖轻轻点地,晃晃悠悠荡起来。

    鹅黄色的裙摆随风微扬,周遭鸟雀嘶鸣,是难得的安宁。

    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云层之中漏出一丝熹微,照在桥妧枝脸上,她才恍然察觉,竟已经出太阳了。

    桥妧枝转头去看身边人,却见他露在光下的半个手臂已经成了透明色。

    她猛地起身,扯住沈寄时袖子往廊下走,边走边急道:“沈郎君,你是感受不到痛吗?”

    沈寄时唇角微勾,语气却平淡,“一时出神,没有察觉。”

    是真的没有察觉还是不想察觉,那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桥妧枝抿唇,去看他手臂,见没有什么大碍方才抬头,“沈郎君,你也不知惜命的吗?”

    ——“沈寄时,你到底懂不懂惜命啊!”

    以前他听到这句话只觉烦躁,如今却觉得一阵心安。

    他垂眸,语气带了一丝笑意,“是我不慎,下次不会了。”

    他知错太快,桥妧枝立即哑口无言,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直到院门被人轻轻敲响,郁荷的声音在外响起,“女郎,马车已经备好。”

    桥妧枝闻言,回身对他道:“今日是流寇斩首的日子,我要去一趟刑场观刑,沈郎君,你要随我去吗?”

    沈寄时看着她贴在额角的一缕青丝,轻轻笑了笑。

    —

    桥府的马车停在长安市口,坐在这里向前看去,能够清晰看到刑场上跪着十数个面目凶恶的男子。

    桥妧枝坐在马车里,轻轻撬开温热的栗子皮,将里面圆润饱满的金黄色果仁放进盘中,准备一点一点吃。

    栗子的香气盈满周遭,沈寄时看着她忙碌的手指,莫名想到那只捧着栗子凑到他鼻尖的手,不禁喉咙滚动,强迫自己错开目光。

    周遭吵闹,百姓恨毒了这些作乱的匪寇,不断有烂菜叶向刑场投去,偶尔周围还会响起叫好声。

    桥妧枝吞下一口栗肉,道:“这几年百姓过得很不好,今日杀了这些流寇,过不了多久就会来一批新的。”

    她历经盛世转衰,有时看着这一切,总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早晚会有海晏河清的一日。”沈寄时道。

    桥妧枝轻轻嗯了一声,“其实从张渊的梦中,我大概能猜到那日在城外遇险的缘由了。”

    “我记得在蜀州有一年,青城县外也多了一伙匪寇。有一日我随阿娘遇险,是沈寄时及时赶来将我救下。我那时候胆子远不如这般大,躲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了许久。”

    她说着,自己都笑起来,“那时周季然应当也在的,可是他不懂,这天下没人能代替谁,沈寄时也只有一个。”

    说话时,她目光落在眼前鬼魅的脸上。

    可他表情太过天衣无缝,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刑场的钟声响起,随着监刑的大理寺少卿一声行刑,刽子手手起刀落间,东市刑场瞬间血流成河。

    桥妧枝看向刑场,眼都不眨,等到一切结束,方才放下车帘。

    血腥气蔓延至车内,车轮启动,缓缓向前行。

    “张渊走了。”

    沈寄时突然开口,“那日在凶肆中醒来,他便离开了长安。”

    桥妧枝一怔,“就这么走了?他去了何处?”

    “应当是被吓坏了,可能回了冀州老家,也可能四处飘荡。”

    桥妧枝将桌上的栗子壳收起,抿唇道:“将自己身体送出去,他竟没有一点不甘心。果然,再懦弱的人,也会有某些事,在他心中超越生死。”

    “沈郎君,我之前怀疑他身份时,曾阅读过程林的生平。”

    她想起书上有关程林的记载,“他出身贫寒却有才学,只是生不逢时,若是他生于盛世,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一个好官。可如今他虽占了张渊的身体,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却不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官了。”

    “女郎,你觉得他会高中?”

    “难道不会吗?”桥妧枝疑惑,“以程林的才学,必定能够高中,即便不是状元郎,也必定榜上有名。”

    沈寄时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桥妧枝也不在意,对他道:“马上就要入冬,我想去城外土地庙,给窈娘他们烧些御寒的冬衣。”

    窈娘,便是土地庙中那个女鬼。

    沈寄时:“我陪女郎一同去。”

    周遭百姓散去,马车缓缓前行,转眼便踏进冬月。

    天气越来越冷,桥妧枝越发懒得出去,偶有几次出门,还总会碰到披着张渊皮的程林上前示好。

    他还不知自己的老底都被人掀了,依旧孜孜不倦做着他的春秋梦。

    桥妧枝懒得理他,却也听闻张渊的名号在长安已经越来越响,就连卧病在床的圣上也曾问起过他的名字,在一众举人中,他可以说是风头无两。

    毫无疑问,明年春闱,张渊的名字必然会位列三甲。

    又一个阴天,桥妧枝抱着小花在屋内躲寒,桌角摆放的瓶口插着一枝含苞待放的山梅。

    她窝在矮塌上昏昏欲睡,长发散在肩头,隐约能闻到自己身上淡淡的青女香。

    门外连廊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郁荷声音从门外传来,“女郎,张渊死了。”

    桥妧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蹭了蹭小花柔软的肚皮,“你说谁死了?”

    “就是那个很有名的举人张渊,他死了。”

    【作者有话说】

    33章增加了一些剧情,衔接这里

    今天还有

    36

    第36章

    ◎黄粱梦◎

    张渊,或者说程林,是在茶楼与人对诗时被个疯子一刀捅进腹部,失血过多而死。

    杀人者不是别人,正是今年的举人,也是冀州而来,还是张渊的同乡。

    桥妧枝立在人群外,看到禁军压着一个形似疯癫的白面书生,那书生披头散发,双目猩红,满身是血跪在地上,形容恐怖,好似话本中印在书页上的鬼怪。

    她记得他,是那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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