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 330-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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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神情一凛,“奴婢这就去安排。”

    “让何萍去。”

    “……是。”

    顺喜与陆潜辛错身而过,避开了其他内侍,把何萍支到大殿后廊说事,且特地嘱咐后者走东华门,不要撞上刚离开的莫弃争。说完,便匆匆赶回前殿。

    何萍打算直接从后门离开,房梁上突然跳下个人来,叫他一声“何公公”,把他吓一跳。

    “可是陛下召见我?”陆双楼自带莫弃争进宫之后,就一直等在这里。他没发现有同僚当值,说明皇帝有传问自己的打算,不能随意离开。

    “陆尚书来了,陆……”何萍念到这个相同的姓氏,莫名打了个哽,“您得再等等。”

    “陆潜辛啊。”陆双楼没有解释地低叹,又问:“那你这是去?”

    何萍没有隐瞒:“陛下命我去传唤王玡天王大人,时间紧,就不与您多说了。”

    “哦,好。”陆双楼点点头,只当是莫弃争那本参劾之故——盗窃劾本草稿送到通政司的人,恐怕就是王玡天。

    他厌恶此人,又想到陆潜辛,更加难忍恨意。随即再度攀上房梁,如猫一般在梁木上轻巧腾挪,直到前后殿交界之处。负责在抱朴殿当值过的漆吾卫都知道,这里有道专门留出的缝隙,只要移开作为遮挡的石兽,就可以窥向前后任一殿。

    只见陆潜辛跪在殿中,双手捧着几本簇新的卷宗一类的东西举过头顶,“臣带了几本账册,请陛下亲躬审阅。”

    账册?

    “什么账,这么多?”明德帝看着摆到御案上摞叠起来差不多有半指厚的册子,问出了陆双楼心中的疑惑。

    陆潜辛平静回答:“陛下看过便知。”

    明德帝沉吟斟酌片刻,翻开扉页,看了几条目录,便登时沉下脸,“你们是打着配合来的?”

    “臣为此准备多年,从未假手于人,不知陛下说的‘你们’是指?”陆潜辛面露疑惑,拱手道:“还请陛下明示。”

    明德帝盯着他,眼底尽是狐疑,“朕刚起了敲打王氏的心思,你就送这么一堆账来。一前一后不差分毫,天底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陆潜辛一惊,思索半晌,“臣斗胆,不知王氏还犯了何事?”

    明德帝见状,转念一想,正是因为时间上没有任何间隔,所以没有人可以通风报信,或许当真只是巧合。便说:“取朕的叆叇,再取一盏灯来。”

    他决意看过账册,再考虑怎么处置。左右是在抱朴殿,无需担心风言风语的传出去不好控制。

    顺喜遵命,举着琉璃灯在御侧为陛下照明。他举了小半个时辰,哪怕没有刻意偷看,仅是不小心瞥到几个词汇与数目,都一阵心惊肉跳。

    这王总督,胆子也忒大了些!

    陆潜辛一直跪在原地,看着皇帝越翻越快就要将账册翻尽,适时开口道:“王喻玄视松江田地为私产,暗改鱼鳞册,谎报税收,截留贡物,已长达十八年。陛下从前放任,是因为松江偏远苦寒却兼有沃土,需要王氏这样的地头蛇代您掌控,北方军也有赖于他暗中的供养。可如今的雁回王氏恃宠自重,把持松江路,已无异于藩邦。卧榻之侧有如此大逆不道之贼,陛下还能继续安睡么?”

    “陆大人慎言!”顺喜手一抖,低声叫道,几乎不敢去看皇帝的反应。

    猫在梁上的陆双楼亦是惊讶地挑起双眼,不解地看向陆潜辛。

    他已许久不曾正眼看他这生而不养的贼爹,这会儿才发现对方未至知天命之年,已有风烛残年的老态,就连说出的话都带着沉沉死气:“王喻玄在松江路如此行径,他儿子王玡天在稷州也不遑多让。陛下,您能容忍王氏在一地占山为王,还能容忍他们将南北粮仓握于一姓之手么?”

    顺喜闭了闭眼,随即高度打起精神,注意着陛下的状态,预备随时喊人——做奴婢的生怕主子又被气出好歹来。

    明德帝却并未像他所害怕的那样怒气冲天,神态动作包括语气都没有太大变化,甚至可以称得上冷静地向陆潜辛呵斥了一句:“放肆。”

    后者不惧,纳头便拜,“臣有罪,辜负了陛下恩典。”

    明德帝把最后一本账册摞好,大掌放上去按住,然后拍了又拍,“你和王氏,一定要如此不死不休?”

    陆潜辛抬头答:“日出虞渊,亦不能改。”

    明德帝再次拍了拍账册,似在权衡。忽地转脸向身边内侍,把人吓一跳,却只是问,“王玡天到哪儿了?”

    顺喜提着一口气还没落下,忙道:“奴婢这就去看看。”

    快步出得大殿,何萍已回到廊下候命,王玡天负手站在殿门前,朝他拱手客气地称了一声“大总管”。

    顺喜侧身避过,只道:“王大人,陛下叫您进去。”

    王玡天自然没有错过他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捻了捻指腹,按下心中疑窦,随其面圣。

    此时已过巳正,阳光大盛,从抱朴殿两侧大开的窗扇倾泻进殿中,将两边还在燃烧的灯烛压成几抹跃动的橘黄。两个小内侍拿着金剪将烛火依次剪灭,行走与动作悄无声息。陆潜辛跪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穿的红色官袍便也显得有些黯淡。

    前殿最深处的御座,皇帝大马金刀地坐着,指尖把玩着那枚黄金浇筑的铜钱。御座两侧各一盏落地灯树还未熄灭,将钱币照耀出它本身就具有的颜色。

    “陆潜辛参你王氏,”未等王玡天行拜礼,明德帝伸出手先指着陆潜辛,然后平移向他,不带任何感情地复述:“在松江兼田并地十万亩,雁回农户七千,无不佃于你家。嫡支各房各脉连带姻亲蓄养奴仆,更是不计其数,骄奢淫逸甚于朕这宫中。”

    王玡天规规矩矩地叠掌、跪下、叩首,参见陛下。直起身后,才说:“三人成虎,陛下何处听得这些不入流的谣言?”

    明德帝囫囵笑了声,“朕早就听说过,整个北地,人人皆知你家在松江路是土皇帝,知雁回王而不知嬴宣。”

    王玡天面容凝肃,语速很慢,咬字尤为清晰:“陛下若厌弃臣,要杀臣,何须用此等诛心之语。若无陛下托举,臣绝无今日地位。臣万死难以报答,又怎会生出二心?”

    陆潜辛偏头看向他。

    明德帝摩挲着铜钱,也指他道:“别来跟朕玩这一套,你王玡天不是孟若愚,能舍得在大殿上自尽?朕确实对你寄予厚望,将稷州这样举足轻重的位置交给你,可你在稷州都搞了些什么名堂,嗯?”

    王玡天顶着皇帝阴沉的目光,全身上下都渗出冷汗,攥成拳的四指一再用力,修剪得混圆的指甲也带来些许痛感。他摸不准皇帝是在诈自己还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下意识看向身旁,和陆潜辛对上视线。

    后者微微一笑。

    老匹夫。

    王玡天在心里骂了一句,幸好他昨晚回到京城就在反复思考自己的破绽,自然也想到了稷州那些田地,对此不算毫无准备。

    他向上首再一拜,绞尽脑汁组织语言:“回陛下的话,臣在稷州确有些田地,但那些并不是从农户手里索买的良田,而是臣在任期间组织人手新垦出的无主荒地。臣本欲在陛下万寿时,将其作为寿礼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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