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 330-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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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王玡天也露出一点笑意,“晚辈的叔父王正玄曾提起过,使团在雩关和北黎人谈判能有成果,就有赖于张公相助。”

    张厌深却不是来同他谈交情的,说:“些许小谋,不提也罢。我在这里截你的人,并非刻意为难于你,只要你替老夫办一件事,今夜就权当你没有来过。”

    “什么事?”

    “很简单,我想见我的学生一面。”

    “前辈的学生,不能轻易得见,需要在下帮忙。”王玡天说到这里,福至心灵:“可是羁押在刑部狱里的贺今行?”

    张厌深合了合眼皮,下巴跟着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

    “小贺大人如今明面上仍然留在刑部狱,暗地里已由陈林接手审问。外面站着的就是漆吾卫,你却不能靠他们接近,要我来想办法?”王玡天想笑,却状似感慨地叹气:“看来不管什么地方,都免不了有分歧啊。”

    他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忽然就有了足够的底气,说:“我得考虑考虑。”

    “考虑?”张厌深加重读音,搭在桌沿上的手抬起来摆了摆,“这件事由不得你。”

    “凭什么?”王玡天走近一步,拉开椅子坐下,和对坐的老者视线平齐。

    “就凭我出现在这里?”他以臂肘按桌,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我甚至没有见到莫弃争,他也没有看见我。就算捅上天听又怎样?大不了我承认我是想找莫弃争打听江南路的情况。可你们呢,暗中勾结、欺瞒陛下、私拦地方官,条条都踩在逆鳞上,你敢捅上去么?”

    深陷在岁月褶痕中的苍黄眼珠与正富力量锋利无比的狭长眼眸相对,一个古井无波,一个杀机毕露。

    半晌,张厌深收回手放到桌底下的膝盖上,依然靠着椅子,“王大公子果然是个赌徒,不见棺材不下泪。”

    王玡天看着他从容的神态,舌尖顶了顶腮帮,唇线抿紧。

    张厌深继续道:“我也可以跟你赌一把,反正我是无本万利。而你,等你意识到你没有选择的时候,你需要替我办的事可就不止这一件了。”

    “诈我?我可不是三岁小孩。”王玡天抻直身,面无表情:“既然张先生这么自信,好啊,赌就赌。”

    “那咱们拭目以待。”张厌深颔首,温和道:“最多一日便能见分晓,我就不为难你,你可以回去了。”

    王玡天扯出个无声的冷笑,拂袖而去。

    守在门外的漆吾卫送他回他自己的船,看着船开走,再回到舱室。

    “就这么放他回去?”

    张厌深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正捧在手里感受水温,闻言道:“你不赞成,是怕他转头就向皇帝告发,他在这里遇到了漆吾卫?还是怕他向傅景书通风报信,你背着陈林跟我有往来?”

    “我奉陛下之命来接莫弃争,确保他进京后第一时间面圣,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想尽可能避免意外罢了。”

    张厌深便笑了:“陆小子,你可有十分想要的东西?”

    问题一进耳,陆双楼心底就闪过两个答案,而后抱着刀,冷漠道:“为什么问这个?”

    张厌深说:“人的心和脑子,都是很复杂的东西。心里要得越多,脑子里算计得就越多,往往会催生出一种‘吾为棋手、尔为棋子’的自负。尤其身在高位的人,更是习惯翻手云覆手雨,苍生万物皆为刍狗。”

    陆双楼:“像你这样?”

    张厌深被呛了一句,也不恼,甚至颔首赞同:“对,我是这样的人。王玡天也是这样的人,他还过分一点,把他自己视为无往不利的赌徒。所以当我们露给他一个把柄的时候,他绝不会直接拱手让于人。而是会再三思索这个把柄是不是诱饵,然后握在手里,等到对他最有利的时候再抛出来,物尽其用。”

    “自负只会带来失败。”陆双楼深有体会。

    “唔,你说得也没错。”张厌深还是喜欢顺着这些孩子的话说,“如今我强拉王玡天下注,要防他临阵撤筹码,倒向利益更丰厚的那一边,就要先断了他所有的后路。光靠心理上的博弈确实不够,但我的安排也不便与你细说。你只管带莫弃争进宫复命,最迟明晚,就会有人来联络你。”

    陆双楼:“我一直以为张先生不是不择手段之人,否则今行不会拜你为师。”

    张厌深有些惊讶,慢慢喝完那杯热茶,才起身问他:“什么是原则?什么是底线?”

    陆双楼眉头紧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张厌深便揣起双手,从他面前走过,出舱去。

    陆双楼落后几步,眼神阴鸷,“你要是敢耍我,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张厌深听了,却毫无惧怕,反而开怀大笑。下船上了岸,才转过身来说:“你有这份心,我那学生知道,会领情的。”

    “你——”陆双楼一把攥住刀鞘,但到底没有拔刀。

    张厌深沿着岸上小路踽踽独行,清冷月光披在肩上,他兴之所至,随口放声吟诵。

    “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陆双楼读书时,更喜欢那位认为人性本恶的荀夫子,对孟夫子除了他的母亲之外并无太多感触。

    眼看老人走到小路岔口,与戴着兜帽提灯等候在那里的人相遇。他知道那顶兜帽底下是贺冬,很安全,便回头命下属继续行船。

    渡船回到泊桥渡,车夫尚在马车上打盹儿,被叫醒后连连告罪。

    王玡天没有迁怒对方,只吩咐立刻回京。坐到车上,马跑起来,他挂好车帘,夜风汹涌扑面,才取出折扇展开,将双面画绸包裹的细长扇骨一根一根地抽出来,以三指捏在风里,不紧不慢地折断。

    “咔嚓”的声音很轻,就像狂风刮过森林,无意间摧折了几棵不起眼的小树。

    心腹坐在对面,面色凝重,虽然心急如焚,但仍恪守规矩没有打扰自家公子。

    九根扇骨全折,画扇成了有皮无骨的残次品,王玡天终于开口:“你回去之后,立刻找个信得过的机灵人,去盯着贺冬。”

    “贺今行那个亲信?”心腹查过这个人,在城东有家医馆,何时开门坐馆何时关门打烊毫无规律,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晏永贞赴死之前将儿子性命托付给他,若不是极为信任他,就是极为信任他背后的贺今行。他们之间,肯定还有更深层的联系。”王玡天神色不明,叮嘱:“傅景书那边肯定也下了眼线,不要让他们发觉。”

    “明白。”心腹说:“若不是顾忌着傅二小姐那边的人,属下早就将此人查得明明白白。可咱们尊重她们,她们却多有隐瞒,连漆吾卫要拦截莫弃争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提前知会一二。”

    王玡天倒是不在乎,“我也没有告诉她,我要让莫弃争进京啊。”

    “这?”心腹一直以为是他和傅景书协商出来的计策,有些惊讶,随即说:“公子这么做,想必自有您的理由。”

    王玡天在家里一直说一不二,家里人从不置喙,他也向来适应自如,此刻却忽然感觉到焦躁——这些信任与盲从,都尽数化作压力,压到他头上。他想起今晚对峙过的老者,总觉得自己还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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