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鸣: 65-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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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平素那般安静恭顺。

    但他带了一身遮掩不住的血腥气息。在香烟缭绕的静室中,他如一颗投入湖泊的小石头,掀起了满室涟漪。

    官家依旧虚弱地伏在榻间,听到李提举的通报与福王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吃力地撑起身来,朝他伸出手:“慎弟,你回来了?”

    福王上前几步,乖顺地跪在榻边,老模样接住了官家的手:“皇帝哥哥,我回来了。”

    官家颤声道:“听说仙师他,他以身殉国了?”

    福王垂着眼,点头道:“是。”

    官家手一颤,茫然道:“可从没有听他说过如此打算,这怎的,怎的……”

    福王道:“弟弟也不知仙师会有如此大义善举。不过哥哥身体虚弱,心怀忧思,弟弟想,仙师若是提前告诉哥哥,恐怕会伤害哥哥心神。仙师此举感天动地,大煊得到了上苍庇佑,今日果然将枭贼击退了。”

    官家徐徐叹出一声,这才注意到他袍间的血迹:“慎弟,你可也受了伤?”

    福王将衣袖撩起,仓促裹扎的伤口处血迹斑驳。可他手臂上原本就是密密麻麻的割裂伤痕,比起来今日那小小的擦伤反倒不值一提。

    “哥哥放心,无甚大碍。仙师在天有灵,替小弟挡过了一劫。”

    “那便好,”官家叹道,“我依稀记得,你今日临走时,提过要与我说些什么?”

    福王点了点头:“哥哥请稍等。”

    他起身而去,将室内快要熄灭的香火又续了一支。缥缈香气再次盈满了屋内,连他身上的血气也终于被掩盖了——

    福王回到榻前,恭顺地跪下,扶着官家的手,柔声道:“我心里有一些话,到今日方能与哥哥说起。”

    官家好奇道:“慎弟快说。”

    乔慎抬起了低垂的头颅,望着官家的眼睛,平静道:“哥哥有所不知,仙师生前一直在给哥哥喂服‘寒食散’。”

    官家茫然道:“什么?”

    第70章 第六十六章 斧声烛影

    “哥哥每次心悸晕厥,仙师给哥哥服食的仙药,名唤‘寒食散’。此药含丹砂、雄黄,服后发热亢奋,可解一时心悸。但终究不过一道慢性毒药,只会令下一次的晕厥之症更甚,且身体一日差过一日。其实先前曾有一位御医察觉到哥哥脉象有损,但哥哥却以御医庸碌、妒忌仙师为由,将其革职赶出了宫中。小弟数月前派人查访到了这位御医,将偷出的仙药请他查看。他回复小弟说,这便是寒食散。”

    官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乔慎偏头示意香炉中的香火,又继续道:“仙师为哥哥配制的这款仙香,其实也有招致幻觉、使人亢奋的功效。哥哥每每闻后身体发热,恢复精神,也不过是一时幻觉罢了。”

    官家的嘴唇已经发起抖来,惊怒地无法说话。

    乔慎又道:“哥哥更加有所不知,小弟身上也并没有甚么‘火脉’。小弟其实比宗亲族谱要早一月出生,应是属木。只不过出生之时,有方士为小弟算了一卦,说命中有一劫,需谎报生辰、瞒过天命,方可度劫。后来小弟常想,那方士不过为了骗我阿翁五贯钱财,随口杜撰的罢了。”

    官家的手也发起抖来,向后缩去,却被乔慎反手一握,紧紧攥住。

    “不过小弟进了京师,方知这不是我的劫,原是我的道。那神霄真人假作仙法,犯了欺君之罪,自是该死。哥哥德不配位,负了江山社稷,难道没犯欺国之罪么?小弟身为‘护国公’,自有护国之职,既该送真人一程,也该送哥哥一程……”

    官家颤抖道:“乔慎,你,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乔慎微微一笑,继续道:“小弟来京师之前,曾在一个唤作蚁县的小城躲藏过几月,蚁县的山林中有一种毒蛇,名唤‘断肠青’。其毒无色无味,长期少量服食,可致人肠穿肚烂而死,但不被仵作察觉毒性。小弟自来京师,日日都在服食此毒,而哥哥时常服用小弟之血。哥哥近日来除了心悸晕厥,是否还觉着虚弱倦怠、腹疼难忍……”

    乔慎突然低下头去猛咳了数声,随即抬脸一笑,将掌心咳出的一滩鲜血给官家看。“哥哥瞧,便是这样的‘断肠’。”

    官家吓得魂飞魄散,终于忍不住呼唤:“来人哇,来人……护驾……”

    他喉咙莫名地干裂难忍,只低哑地唤了几句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他伸手去抠抓床褥,想留下些许痕迹与动静,但乔慎却轻柔地捧住了他的手,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不知乔慎先前往香炉中添加了什么,静室之中,云烟弥漫,呛喉难忍。

    连乔慎自己也低低地咳嗽了起来,他强撑着哑声又言,声音如鬼如魅:“咳咳……小弟入宫之后,常常想起一件宫中旧闻……据说百年之前,太祖与太宗兄弟情深,便如此时的哥哥与小弟。说来也巧,小弟正是太祖后裔,而哥哥正是太宗之后……据说当年夜里,太祖与太宗酌酒对饮,宫人听见柱斧戳地之声,看见烛影摇曳……不久之后,太祖便大行而去了。”

    官家双目骤然睁大,死死瞪住乔慎。但云烟遮盖了乔慎的头脸,连他恭顺柔和的面貌都看不真切。

    烟云中的人影,突然手持着一柄不知哪来的柱斧,高高地朝着官家举了起来!

    官家溢出一腔无声惨叫,目眦欲裂,手捂心口,“噗通”一声栽下了地去!——

    李提举与几个黄门、宫女,陶实与几名皇城司侍卫,都守在院内,都听见了这声闷响。他们回过头来,只见室中烛影摇曳。

    众人正不知发生了何事。福王突然拉开屋门,满面惊惶,泫然欲泣地奔了出来。

    “来人啊!陛下的心悸之症又犯了!快去请国师!!”

    李提举搀扶住站立不稳的福王,颤声提醒道:“殿下忘了么?国师已经殉国了!”

    福王眼中热泪夺眶而出,焦急道:“是!是!本王竟忘了!可怎的办!快请御医!快请御医!!”——

    深夜宫中,乱作一团。李提举指点着几位宫女、黄门,赶紧去请御医,又遣人通知了皇后。

    陶实命剩下的皇城司侍卫守住院内,不得泄露半点风声。他自己入得屋内,“照顾”奄奄一息的官家与惊慌失措的福王。

    福王泪流满面,要作法施救官家。院中侍卫们都听见了屋内传来的呢喃唱诵之音。

    而静室之内,趁着乔慎唱诵吸引众人注意,陶实弓腰快行几步,先钻至窗边悄悄揭开一缝,散尽屋内的烟气,然后取出香炉中的灰烬,用布巾包好藏入怀中,并倒入早已准备好的旧香灰。

    乔慎从袖中掏出一叠瘪瘪的纸片——是一柄纸作的柱斧,做工粗糙简陋,只有影子看似真斧。陶实将纸斧接到手中,将纸片更紧地折叠压瘪,塞入自己内衫之中,甲衣一裹,丝毫看不出异样。

    陶实又扯出一方巾帕,将乔慎掌心的鲜血也尽数擦去,也同样藏入甲衣之内。

    陶实在屋中忙碌。而跪在榻边的乔慎一边口诵经文,一边低下头,平静地看向了官家仍在怒睁的双目,伸手摸了摸他冰冷的鼻息——确定他是死透了。

    其实神霄真人给官家喂食寒食散、焚烧幻境香之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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