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鸣: 65-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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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立“仙火教”、宣扬法术、吸纳教徒,说不定还能混成一方豪强、一代宗师,甚至一国君主……

    ——只要他此时顺利做完这场法事,然后下城墙,随仙火军冲出城去——

    神霄真人又恐惧,又紧张,又亢奋。他声音微颤,老模样带着乔慎一番唱诵,而后起身站起。

    福王也跟随他站了起来。他从怀中摸出一柄短刀,福王便顺从地伸出手臂,撩起单薄衣袍。同数月之前那场祈福法事一样,他朝着福王的手臂狠重一划,随即将鲜血淋漓的胳膊举到香鼎之上,将淌出的血都滴入香灰之中,而后挥臂一扫拂尘。

    “轰——!”一声重响,香鼎中炸出一团大火,冲天而起!——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火光还要来得更大更烈,并炸出了一蓬庞然又诡异的红色烟雾,竟然霎时间吞没了神台,红光四起!

    众军士与围观的百姓见此壮丽之景,都纷纷跪了下来,匍匐磕头。

    ——但谁也没有听到的是,红光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低呼——

    香鼎中的大火虽是神霄真人惯用的机关伎俩,但那团红雾却并非他所料。站在鼎边的神霄真人猝不及防,被红烟熏个正着,霎时眼前一阵迷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的乔慎突然猛地一推,将他推向神台之下烈火熊熊的大鼎!

    神霄真人毕竟当过兵士,身形并不弱小。乔慎年幼虚弱,本也力道不够。这一推之下,真人口中溢出低呼,站立不稳地向前倒去,却本能地捉住乔慎手臂,想将乔慎一同拖下台去。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头顶的城楼之上,朱檐下的阴影中,闪起一点刃光!一支短细的箭镞剖开烟雾,悄无声息地贯穿了神霄真人的喉咙!

    将他刚溢出的呼声,也一同贯断了。

    神霄真人掌心一松,乔慎趁机甩开了他的手,任由他独自摔入鼎中。

    烈火霎时卷上了真人的衣袖。然而大鼎宽厚,真人挣扎着避开火源,攀住鼎沿,还想往外逃脱。神台之下,红雾之中,突然又蹿出一个高大人影,刀鞘狠重一顶!将真人撞回了鼎中央,霎时便被熊熊烈火吞没!——

    城头秋风拂过,红烟这时散去,围观的军士与百姓抬起头来,惊讶地看见了火光之中的人影。

    神霄真人没能立时死去,仍在火中活活挣扎,然而他喉头贯箭,无法惨叫出声,挣扎的动作又与他平素蹦跳起舞的祈福有几分相似。因而众人光是震惊,竟来不及起疑。

    乔慎就在这时伏地而跪,泣声高呼:“真人以身祭天,续我大煊国运!慎以先祖之血、火脉之躯,乞怜于天地、祖先之灵,愿此祭直达天听,佑我大煊安宁!!”

    众人大惊失色,赶紧也都跟着磕头高呼——

    城门之外,枭军砲石、弩箭,纷来沓至!

    乔慎磕完三个响头,从神台之上一跃而下,奔跑数步,从一名匍匐的军士身上抽出佩刀,随即扬刀向天,朝着众人嘶声吼道:“今有仙火护国!诸军无所畏惧!上城墙!抗敌——!!”

    城头守军群情激奋,跟着大吼出声,纷纷起身捉起兵器武具,迎敌而上!一时间城中砲石、火箭,亦如骤雨,向城外反击而去!

    远处城门下的百姓也听到了乔慎与众军士的嘶吼。连日以来,黎帅使与左相公杳无音讯,官家乞和,康王出走,太上南逃。百姓的憋屈、愤懑、失望、绝望全都压在心底,霎时间亦如烈火炸燃!跪伏在地的众人纷纷站起,呼喊声震耳欲聋:“抗敌——!!抗敌——!!抗敌——!!”——

    万胜门下,郑酒原本听从神霄真人的吩咐,带着六千名仙火军主力,等候真人赶来之后一声令下,便要大开城门突围而逃,不对,“正面迎敌”。

    神霄真人并不全然信任他,还多布置了另一名心腹徒弟——本也是个假道士——也匆匆封作副将,同郑酒一齐开门。

    听到城头守军与远处百姓传来的嘶吼声,郑酒拔出刀来,一刀攮倒了身旁的假道士,朝众军士吼道:“国师以身祭天!舍命庇佑诸军!!诸军听令!上城墙!抗敌——!!”

    这些仙火军主力曾经跟随郑酒、李肆、陶实等人日夜训练,得了数月的苦心栽培。他们原本就有心杀贼,一听说国师为了护国竟连性命都祭出去了,又听见城头守军与百姓们如此激奋,他们便也跟着激奋起来!眼见郑副将带头冲上城墙,他们便也跟着一涌而上!——

    一时间京师城下,硝烟弥漫,战火连天——

    在混战之中,倒挂于城楼朱檐下的李肆松开双腿,猫一般灵巧地翻身落地,将手中暗杀用的小弓负回背上。

    藏身在神台下的张叁也掀开地帘钻了出来。他眼见香鼎内炭火燃尽,神霄真人被焚得只剩焦骨,便朝那尸骨上鄙夷地唾出一声。

    他拔出刀来戳了一戳,将卡在喉骨中的箭镞戳了出来,嫌弃地拈起两指,将箭镞拣出,随手朝城墙外一扔。还嫌不够毁尸灭迹,他瞅瞅左右无人注意,便又捡来一块砲石,抡起来朝真人的头骨重重一砸,将被贯断的喉骨也砸得稀碎,这便将砲石压在上面,权作是枭军落石砸碎的。

    李肆正好跑到了他身旁,他便将替李肆背着的一副长弰弓箭递给李肆。

    战事紧急,二人只来得及对视一眼,错身而过。张叁拔刀奔向前线,李肆捉弓登上高处,分头投入了战中——

    煊枭二军在多座城门间鏖战了整日。攻防拉锯之间,肝髓流野,血染长河。

    日落时分,枭军鸣金收兵。双方损耗相当,互相都没有占到大便宜。

    但大煊军民明显士气更甚。不仅守军朝着退去的枭军骂吼不休,连城中百姓们也扯着嗓子跟着帮腔,足足助威了整日。

    福王乔慎在万胜门上督战一日,亲自鸣鼓助威,更是大涨士气。

    当然,暴露在城墙上的危险也是有的。福王的手臂便遭一支流箭擦伤,好在伤势不重。当时他仅仅花了片刻裹扎伤口,便又转身举起了鼓槌。

    收兵之后,福王在军民的欢呼声中退场,由一支仙火军士护送回了大内皇城。

    到了宫门脚下,李提举带着一众皇城司侍卫相迎,又亲自送他回了御前——

    话说这位“李提举”,其实便是先前的李干当。李干当原本上头有一位顶头上司,官拜“提举”——也就是李肆与二叔离京之时传圣旨的那一位宦官,也是收受贿赂将神霄真人引入钦天监的那位。但这位提举不知何故,平素身体好端端的,在前几日突染流疾,暴毙了。

    此事放在平时,或有几分蹊跷。可枭军不日将至,宫中乱作一团,也无人有暇思虑。

    官家身体本就一直不适,近来愈发虚弱。听闻提举感染了流疾,赶紧命人将他尸身送出宫外火葬,随身之物也尽数焚毁,以免疫病传遍宫中。

    仓促之间没有人手,官家便暂时将任劳任怨、不争不抢的李干当拔擢为了提举。反正李提举已然年迈,干不了多时了,先应付过当下,等战后再拔擢新人罢——

    话说回此时的李提举,带人将福王送回了静室。

    福王红袍染血,发冠沐灰,苍白的脸上也尽是碎石刮伤的战火痕迹。他一改在城头嘶吼助威的热血模样,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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