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下靠贴贴续命: 1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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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火肆虐,硝烟所至,再无可依,也再难寻一寸安宁之地。

    除了那面在焦土中悬挂的红色十字。

    红十字,中立之地,不参与厮杀,不参与战争。

    无论阵营,不论敌我,只恪守一条准则。

    竭尽全力,挽救每一个濒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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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几渊踉跄着,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这片废墟,脚下的路泥泞不堪,雨水模糊视线,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重的镣铐。

    这一路,他看到了许多。

    几个穿着和他一样破旧制服的伤兵,没了行走的能力,躲在路边的弹坑里,伤口腐烂,呻吟声微弱得像蚊蚋,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色的天,等待死亡。

    他躲在断壁后,一队被绳索串起来的、衣衫褴褛的战俘在泥泞中蹒跚前行,押送的士兵不耐烦地用枪托推搡着,有人倒下便再也没能起来。

    一墙之隔,身后的房屋大概曾经是谁人的家,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框架和散落的玩具,看不出年龄的女人跪在废墟前,一动不动,握着断裂房梁下的一小截断臂。

    废墟中的野狗在啃食着什么,路边燃过的篝火是黑红色的,泥水里是破破烂烂的旗帜,用来挂旗的旗杆勾着一件粉色的衣服,上面的卡通图案被戳破了脑袋。

    冰冷的雨水,无孔不入,渗透进每一寸肌肤,钻进每一个念头。

    生命,尊严,希望,好像都被这位名叫战争的怪物毁了。

    他只是麻木地走着,躲避着任何穿着制服的身影,无论是灰色还是和自己身上同色,饥饿感灼烧着他的胃,他不得不从泥地里挖出看起来还能吃的根茎,就着雨水往肚子里咽。

    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时,他躲着巡逻队连滚带爬地靠着残存的意志躲逃。

    模糊时,那个冰冷军官的侧脸和眼神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带来一阵阵莫名的心悸和空洞的疼。

    时间失去了意义,他不知道走了多久。

    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路上倒着的尸体张张长着一张和自己相同的脸,四周死寂,连哀嚎都熄灭,只剩下一具躯壳在凭本能移动。

    意识即将彻底涣散,他栽倒进一片泥泞里,视野的边缘也终于捕捉到了那抹红色。

    他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个方向爬过去,随即眼前彻底一黑,失去了所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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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的望远镜被微微调整了一下焦距,牢牢锁在那个跌倒在红十字边界线上的渺小身影。

    这钟楼残骸半催半垮,却始终屹立在战争之上向下俯瞰。

    严熵放下望远镜,随即对着身后待命的副官,下达了命令。

    “三号区域清理完毕,通知下去,炮火覆盖B7至B9区域,彻底肃清残敌藏匿的地点,立刻执行。”

    副官愣了一下,B7至B9区域……那几乎是紧贴着中立区缓冲带的地方。

    “长官,那里距离中立区太近了……”他试图提醒。

    “执行命令。”严熵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不容质疑。

    “是,长官!”男人不敢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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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炮弹划破尖啸,一道灼热狠狠砸在岑几渊刚刚爬行过来的路径后方。

    轰隆隆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彻底隔绝掉那个方向追击和探查的可能性。

    炮火映照在严熵的脸上,跳跃不定,再次举起望远镜。

    红十字的大门猛的打开,几个穿着白色外套的人惊慌却迅速地冲了出来,将那个晕倒在边界线上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抬了进去。

    直到那扇门重新关上,他才缓缓放下望远镜。

    转身,走下钟楼,灰色的披风被硝烟扬起,那张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唇线紧抿,握着望远镜的手指关节发白。

    他早就发现了泥坑里的异常,那具“尸体”下过于急促的呼吸和细微的颤抖,怎么可能瞒得过一个老兵的眼睛。

    他的枪口曾无数次对准这样的人,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清理战场不需要怜悯,任何一丝疏漏都会让己方付出代价。

    可为什么……

    那污泥下苍白脆弱的侧脸,那双紧闭的眼睛因为极度恐惧轻颤时,扣在扳机上的手,按不下去了呢?

    不该这样。

    他是敌军,隐匿的残兵。

    心里的声音一直在脑海深处反复警告着他,可另一个毫无逻辑的本能却粗暴地压过了一切思考。

    为什么?

    严熵找不到答案,心底只有一片茫然的空白,以及陌生的抽痛,仿佛在眼睁睁看着极其珍贵的东西即将在自己面前破碎,而自己也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最终挪开了枪口,用命令引开了士兵们的注意,甚至在那个人踉跄逃亡时,调整了几处哨卡的位置。

    私藏敌军,形同叛国,是足以就地处决的死罪。

    他当然清楚,可是……

    他为他留出了那条曲折的缝隙,他也争气地活了下去。

    这点理性在看到这幕时那股莫名的庆幸面前,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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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炮火声变得零星,交火线暂时沉寂下来,冷风在废墟间穿梭,偶尔传来呜咽。

    严熵换下显眼的军官制服,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雨披,帽檐压得低,悄无声息地穿过双方阵地间的缓冲地带。

    避开了正门的红光,找到了一处不起眼的缝隙,目光透过围栏投向内部。

    昏暗的马灯下,人影绰绰,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身影。

    岑几渊被安置在一个简陋的担架床上,身上的污泥已被大致擦拭干净,换上了陈旧却干净的白色衣服,显得越发清瘦脆弱。

    他依旧昏迷着,脸色在灯光下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衣的年轻男人正笨拙却小心地给他喂着温水,嘴里似乎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严熵沉默着看着。

    隔着距离,隔着硝烟,隔着阵营的鸿沟。

    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阴影里,看了很久,也没人发现他。

    直到红十字内部传来换班的动静,他悄无声息地退后,转身,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胸腔里的心脏,在刚才那一刻,因为看到那人得到了救治而落回原处,却又因为那人的虚弱而再次揪紧。

    一种完全失控的陌生感在这颗心里蔓延。

    他不理解。

    他没有试图靠近,也没留下任何痕迹,更没有人发现他。

    但他知道,界限一旦逾越,便再不能回头。

    118  ? 第 118 章

    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鼻息间是消毒水冷冽的气味,岑几渊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终于吃力地掀开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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