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台: 7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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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不吵架,好吗?”

    时亭皱眉:“我没打算和你吵。”

    乌衡叹气:“那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时将军勿怪。”

    “我没怪你,我从来没怪你成吗?”时亭语气冷冰冰的,跟要掉冰渣子似的,“乌衡!我只是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都叫上大名了,这态度还不如吵一架呢。

    乌衡心里窝火没出发泄,但他倏地发现了什么,意外地看向时亭。

    他这是在对着自己生气?

    生气当然算不得上什么稀奇事,但时大将军生气就很稀奇了,他向来内敛情绪,仿佛立志于把自己变成一根真正的木头。

    但就是这样一根木头,却在此刻对自己发火。

    如果不是因为在乎,还能是因为什么?

    乌衡忽然弯腰笑出了声,还是那种从身到心的笑,好似捡了万两黄金似的。

    时亭只觉这人莫名其妙,哪有别人跟自己发火,还能笑出来的?

    “乌衡,你有病吧。”

    时亭不欲再理他,转身去看墓地的准备情况。

    其实墓地早就检查了好几次,但就像是当初给葛韵不停整理遗容那样,时亭总是希望故人最后一面能更体面些。

    毕竟当年在北境,他没法让二伯父以完整尸身下葬,没能给他体面。

    乌衡心情大好,他也不急着打扰时亭了,就默默等在那里,目光紧紧追随时亭。

    时亭在墓地待了一个多时辰,才不舍地离开。

    结果一转身,发现乌衡还等在那里。

    “这样有什么意义呢?”时亭问。

    乌衡道:“我想了很久,想到一个能你我两清的办法。”

    时亭默了默,狐疑问:“什么法子?”

    乌衡笑道:“很简单,我为时将军做了很多次鸡丝面,时将军也给我做一次吧,如此便算两清了。”

    时亭眉头紧皱,冷冷道:“二殿下要是想消遣我,可以换个时间。”

    乌衡很想伸手帮时亭抚开眉头,但好歹是忍住了,道:“时将军今日怎么这么没耐心?且让我把话说完。”

    时亭沉默不语。

    乌衡知道这是默许,便续道:“其实我自己也一直很好奇,如今我拥有了无上的权力和财富,却总是追忆在北境的日子,对你也念念不忘,甚至你冷脸相对都无法消减我的感情。直到今天,我看到你对魏大娘的感情,我终于想通了。”

    时亭这次真疑惑了:“何意?”

    乌衡道:“时将军自幼丧母,对母亲有着近乎执著的想念,故而魏大娘在年少时对你只要一丁点的好,你就能将她视为母亲一般的存在,并感念至今。但试想,要是你的母亲从小陪在你的身边,你会被魏大娘的那点好打动吗?”

    时亭完全没想到乌衡这番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乌衡说到这里,像是释怀似的笑了下,道:“同样的道理,我年幼失母,生父残暴,将我送到北境不管不问,只有你将我捡回去养,给了些温暖,所以我才念念不忘,不是吗?但仔细想想,如今我想要什么都会有人献上来,我何必再执著于过去呢?”

    “你,果真是这么想的吗?”时亭等待这些话很久了,但当亲耳听到,他心里还是没来由地钝痛不已。

    “是。”乌衡脸不红心不跳,提步走到时亭面前,注视着那张神色平静的脸庞,道,“但我到底执著了这么多年,得不到的东西终归勾人,还请时将军满足我这小小的请求,让我得到回应,如此便也不会再有念想了。”

    时亭默了片刻,道:“好。”

    所以,眼前这人根本没想象得那么用情至深嘛,以前自己还担心甩不掉,现在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两人回了乌衡城西的小院,时亭看了眼满院的昙花,愣了下,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都说昙花短暂,有人的情谊还不如昙花长呢。

    不过这样挺好的,两清了对谁都好。

    很快,时亭发现自己该操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根本不会做饭,而乌衡压根儿没半点上手帮忙的意思,他只能自己摸索。

    折腾了快一个时辰,时亭的衣袖都被灶火烧了个洞,一碗鸡丝面好歹是做出来了。

    乌衡全程目睹能征善战的时将军忙得手忙脚乱,笨手笨脚,本就忍笑忍得辛苦,一看时亭端上来的面,实在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面条没有一点面条的样子,完全就是面疙瘩,看着似乎……是熟了?

    还有堆在上面的鸡丝,虽然切得整整齐齐,但在油锅里已经被炸得乌漆嘛黑,糊得彻底,只能称作碳丝。

    时亭也自知做得不好,被乌衡这么一嘲笑,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嘴上镇静地转移话题:“不管怎样,面做完了,可以两清了吧?”

    “时将军有点过于心急了吧?总得等我吃完。”

    乌衡说着摘下面具,露出真容,取过筷子吃面。

    若他两大口迅速吃完,时亭敬他是条汉子,毕竟他自己都下不了口。

    若他一口不动,时亭也完全能理解,但再做一碗他想都别想。

    但事实是,乌衡不疾不徐地吃着这碗面,一副细细品味的模样,好似在吃什么山珍海味般。

    时亭一脸不解,心想这人的味觉是不是也没了?

    出于好奇,他忍不住也用筷子夹了一口吃,结果咸得连他都尝出味儿了,都发苦了!

    “要不别吃了吧。”时亭真心实意劝道。

    乌衡置若未闻,专心品尝这一碗要卖相没卖相,要味道没味道的碳丝面。

    末了,乌衡拿出帕子擦了擦嘴。

    时亭看了看墙边还未绽放的昙花,道:“如此,便两清了,告辞。”

    “等等。”乌衡起身。

    时亭有种不祥的预感:“二殿下不会是要反悔吧?”

    “自然不是。”乌衡义正严词道,“这面不好吃,不算。”

    时亭看了眼连汤都喝干净的碗,又看向乌衡那双含笑的眼睛,突然反应过来,厉声道:“乌衡!你骗我!”

    “时将军,是你太着急甩开我了,所以我说什么鬼话你都信。”乌衡一副泰然模样,“一个疯子的多年执念,怎会轻易转变呢?”

    时亭气不打一处出:“你混账!”

    乌衡倏地笑了,一步步朝时亭走过来,眸色危险:“我混账?竟然时将军这么说,那我便当一当这混账吧。”

    说着,乌衡已经走至时亭近前,抬手来抚时亭脸庞,时亭忍无可忍,当即拔出惊鹤刀挥过去。

    乌衡侧身躲开,顺便抽出放在桌上的旧刀,不忘回身跟时亭讨笑:“时将军刀法全天下第一,今日单独指点我,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你!”时亭气得无话可说,手中惊鹤刀挥得更快了。

    两人就这么在小院里交上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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