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台: 4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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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看那颀长的身段,那超尘的气质,就知道是个绝色大美人!”

    乌衡顺着江奉目光望过去,只来得及看到那道一闪而过的月白身影。

    但那怕只有一眼,一个身影,乌衡也瞬间认出,那是乔装后的时亭。

    用裙衩女装来伪装吗?

    乌衡意外地挑了下眉,呡了个笑,心想这种馊主意绝对是时志鸿想出来的。

    “应该是前来表演的乐师吧,坊主邀请我们来前,不是说这次请了一批新乐师吗?”

    乌衡说着回头,正好看到江奉意犹未尽的目光。他极度不爽的同时明白,这位沉迷酒色的真纨绔,已经起了坏心思。

    就在几天前,他还兴致勃勃地跟自己吹嘘,他的十三房小妾中,有五人是他属下的妻子或女儿,甚至其中还有两人是母女,都是他想方设法强抢到的。

    果然,江奉下一刻就笑道:“乐师好啊,家里正好少个会弹曲儿的。”

    乌衡笑笑没说话,虽然并不担心这种东西能动时亭,但心里还是默默记上了一笔。

    时亭进楼阁后,有专门的人给到场的新旧乐师和舞女讲规矩,以及晚间的表演过场。

    很快,夜幕降临,整个洛水曲坊点上华灯,恍如白昼。

    在大管事对到场的贵胄豪商问好后,第一位乐师拨动琴弦,数匹银丝织就的锦缎从高处垂下,在灯火的映照中,好似星河自九天落入凡尘,在场的诸人无不震撼。

    随后,高台上静止的十余名舞女踏歌起舞,飘逸若仙,让人根本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江奉啧啧称赞:“乌兄,你知道吗?这些个美人平日里单独看就够勾人了,这么凑在一起,简直不知道先看哪个了。”

    乌衡看着台上歌舞,心里并无波澜,但还是装作一副看入迷的样子。江奉瞧见了,不禁大笑几声,拍拍他肩膀劝道:“我就说还是温柔妩媚的女人才够劲儿吧?你看看你,一进京就往时亭那个活阎王身边凑,他有什么好的?长再美也娶不进门,暖不了床啊,除非你有办法将人收拾老实,然后……啊!”

    只闻舞阳侯一声惨叫,周围服侍的人抬头时,他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还是以狗啃泥的姿势,狼狈又可笑。

    二管事赶紧上前扶他,乌衡也一脸着急地起身过来,看了眼,怒斥二管事:“你们洛水曲坊怎么服侍江兄的?他坐的太师椅竟然腿都是坏的!”

    旁边其他几个世家子弟闻言也跟着起哄,跟群野狗狂吠似的,弄得二管事又懵逼又捉急,只得连连道歉,赶紧将江奉扶到旁边椅子坐下,又回身检查了下江奉刚才坐过的太师椅,发现椅子的前腿还真断了,顿时有苦难言:

    “侯爷,这几张太师椅用的可是上好的紫檀木,而且是上月刚做好送来的,不可能坏啊!”

    “你的意思是本侯爷冤枉你这个狗奴才了?”

    江奉正窝火呢,见二管事敢顶嘴,直接一脚踹过去。

    二管事到底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知道这位爷不好惹,又在气头上,赶紧顺着那一脚滚出去,还滚了好几圈,发冠都散开了,十分狼狈,然后连连磕头赔罪。

    乌衡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假惺惺问江奉:“江兄今日遭了罪,不如先回府歇着?”

    江奉本想应下,但一想到那道月白身影,心里直痒痒,道:“不用!为了这么个狗东西错过良辰美景不划算!”

    说罢,对二管事吼道,“滚过来自个儿伺候本侯。”

    二管事平日也算有几分颜面的人,此刻也不敢多言,赶紧殷勤地爬过来给江奉揉腿。其他人重新落座。

    “柳姑娘,下一位就是你上场了。”

    阁楼内,大管事看着时亭,怎么看怎么满意,笑着直言,“就凭姑娘这容貌,遮着脸都能令人着迷,要是琴艺再出彩些,以后洛水曲坊必有姑娘的一席之地,陆坊主也会亲自教导的。”

    不是让北辰画丑些吗?

    时亭腹诽了句,细着嗓音柔声回道:“大管事谬赞了,若是小女子能见陆坊主一面,都是三生有幸,哪敢奢求教导?”

    大管事道:“看来姑娘也是陆坊主的倾慕者。”

    时亭笑笑:“天下以琴为语者,谁人不知洛水曲坊的陆霖陆坊主?”

    大管事会意一笑,正好前面的乐师表演完,他侧身让路,道:“那就静候姑娘天籁了。”

    时亭颔首回礼,打开携带的长匣,将里面的那把旧琴取出,大管事只需一眼,就知道那是把好琴,也看出时亭极其爱惜这把琴,保存得非常好。

    在四座打量的目光中,时亭从容登上高台,在婀娜曼舞的舞女旁将琴放到矮案上,然后俯身坐下,抬手按上琴身。

    正逢风起,吹得四面银色绸缎晃荡,好似星河肆意流淌,与一身月白的时亭相衬,有种谪仙临世之感。

    未闻曲音,众人已有醉意,不禁凝神屏息,洗耳以待。

    乌衡瞥了眼周围伸长脖子看时亭的一众宾客,袖中的手攥紧金钱镖,心底顿时升起一股怒火,恨不得立即将人藏起来。

    时亭并不知晓此刻乌衡的心思,只是在抬手抚上琴身的时候,仿佛感觉周围的人声和目光都消失了,自己好似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北境。

    那个时候,二伯父还没有牺牲。

    二伯父是令北狄闻风丧胆的修罗,同时也是一位儒将,他除了精通兵书和刀法,还擅长抚琴。

    据说,二伯父当年本是名侠客,一琴一刀走江湖,好不逍遥自在,毕生心愿就是像伯牙一样,找到能懂自己琴音的锺子期,高山流水,不亏琴心。

    二十二岁那年,他行至北境,正好遇到北境有史以来的最大一次暴/乱,出于道义,他配合曲斯远丞相镇压了暴/乱,并得到曲丞相的赏识和邀请,希望他能加入镇远军。

    不过那个时候,二伯父并无入世之意,便婉拒了曲丞相。

    直到二十五岁时,他窥见了大楚由盛转衰的征兆,北狄逐步强大的势不可挡,以及北境民生的艰难,终于开始动摇。

    于是他带着琴前往关内道和陇西道交界的三仙山,想要拜访传闻中的琴仙一面,以琴音问路。

    在三仙山上,二伯父找寻了半个月,并未见到琴仙,十分失望。

    决定下山那天,突然下雨,他躲进一个洞穴,无聊地抚琴作慰,不料一曲毕,竟然隐隐约约的琴音回复自己。

    他从回复的琴音里,听出了挣扎,犹豫,退缩,不由想到自己迟迟不肯入仕的原因

    ——当年大哥高轶牺牲在东南海战,家中长辈皆故,只留下年幼的弟弟们,一家子虽然得到丰厚的抚恤,但始终沉浸在丧亲的悲痛中,很长时间才缓过来。

    所以,他与两位弟弟立誓永不入仕,尤其不参军,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那怕高家因此没落,消失在世家之列。

    但在悠缓的琴音之中,他又听到了迭起的高调,像是有东西要冲破障碍,破茧而出。

    他冥想了半晌,想到了自己心里那份放不下的忧国忧民。

    最后,他恍然大悟了自己的心意,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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