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冷郁权臣后: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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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有何异样,周老三哪能知道尸体是假的?爷未免罚得太重了些……”

    周老三是本次负责河岸搜查的护卫,也算忠心之人,找到尸体立刻快马加鞭回来禀报了,并无故意欺瞒之意。

    然按兵法处置,三十军棍下去,只怕下地都难。

    是太重了些。

    青阳心里也犯嘀咕,叹了口气,“行了,去办吧,主子没当即叫他人头落地就算运气了。”

    “这,这……不行,我跟主子好生求求情。”

    “你可消停点吧。”青阳拽住了影七的胳膊。

    怪只怪周老三撞在了枪口上。

    虽说是虚惊一场。

    虚惊也是有涟漪的。

    只怕这涟漪还不浅呐。

    青阳目送着主子离去的背影,高大的玄色背影虽一如既往地沉稳,但略显僵硬。

    “你呀……”青阳拍了拍影七的肩膀,“如此看不透主子心思,过两年如何接哥的班?”

    “什……什么心思”影七挠了挠头,“还有啊……哥你过两年要作甚?”

    *

    另一边,魏璋静默着走回了书房。

    敛袖、关门,掀袍、轻坐,动作一如寻常缓慢儒雅。

    只是未点灯。

    漆□□仄的空间里,燃着残余的冷松香。

    魏璋端坐在太师椅上,时浓时薄的青烟遮住了他表情。

    只听得绵长的呼气声、吸气声交替循环,良久,气息才沉稳下来。

    夜间愈浓,月亮爬上房檐,冷月光照进窗棂,刺破轻烟,才照出男人苍白的脸。

    他的脸色仍冷峻,下颚线紧绷着。

    一抬手,方见那只染满血的手仍颤抖不已。

    他极力气沉丹田,也未止住这种抖动。

    手温要比指尖的血还要凉,坐了半个时辰,都回不了温。

    魏璋很多年没有试过这种心悸,不能自控的感觉了。

    他心里清晰地知道薛兰漪没有死,他很快就能把她抓回来,可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记得方才那鲜红嫁衣下腐烂的尸体。

    如果那具尸体是她……

    如果她真的死了……

    无数的想象冲击着他的脑海。

    他的头隐隐作痛,胸腔空落落的,心跳却在加剧,手抖得整个太师椅都在晃动。

    为什么身体不受心智控制了?

    他讨厌这种不能自已的感觉!

    他讨厌被外事外物羁绊心绪的感觉!

    他不要被羁绊!

    不要被裹挟!

    他蓦地拔出抽屉里的匕首,银亮的光在暗夜里忽闪,刀锋对准了摊开桌子上那只战栗不已的手。

    他不需要这种多余的情绪。

    既然它不受控,那就让它疼,让它流了血,它就会清醒。

    就像幼时,那幅卷轴戳进肺腑,穿心之痛过后,他的心就认清了这世道,认清了人之情感、羁绊有多不堪一击,且毫无必要。

    他眸色一凛,刀尖直袭向不听话的掌,动作稳准狠。

    然锋芒堪堪抵在了皮肉里一块墨玉碎片上。

    碎片上依稀可辨出“漪”字的笔画纹路。

    霎时间,少女灿若骄阳的脸,浮现在了碎片之上。

    他手心的伤口里共镶入了数十碎片,在这一时间蓦地都变成了各种情态的她的脸……

    挽着双螺髻,从树后蓦地跳出来做鬼脸吓他的她。

    将一枚剥好t的桂圆递到他嘴边,“啊——”地一声示意他张嘴的她。

    在秋千上,黄裙飘飘,从天而降的她。

    从身后环住他,说“妾心如石,不可转”的她。

    偎在他怀里,说要从此以后同床共枕,一起取暖的她。

    还有……

    某年生辰,一个少女将墨玉扳指戴在他拇指上,纤细绵软的手握着他的拇指,歪头笑着,说:“祝我们阿璋生辰快乐,和我一起长命百岁呀!”

    娇俏的她,温柔的她……一同不可抑制地涌入他感官。

    嘭——

    手中银刃狠狠刺碎,刺得极深,穿透桌面。

    桌子晃荡荡,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呯呯嘭嘭。

    屋外候着的影七和青阳一同警觉地朝书房看了一眼。

    影七立刻肃容,扶刀上前。

    青阳摁住了影七的手,沉吟片刻,“走吧,没有刺客。”

    “这……”

    影七指了指檐下摇晃不定的惊鸟铃。

    爷性子沉稳,总不能是他自己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吧?

    青阳手抵着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弟弟往更远的崇安堂后门处去。

    离开时,最后望了眼窗纸上,男人双臂撑着书桌,弯腰站着,连连喘息的模样。

    “十二年了,有些人和事爷也该重新审视一番了。”青阳轻叹了一声。

    十二年前,魏璋被过继去祁王府。

    因着国公府的人都知道魏璋是冒名顶替去的,将来日子很可能水深火热,所以,没有下人愿意陪着爷一同前往祁王府那虎穴。

    当时青阳和影七一对孤儿,还是国公府马房里最下等的贱籍杂役,日子一眼望得到头,不好过啊。

    他们于是主动请缨随魏璋去,也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赌徒心态,指望主子万一发迹了,他们也可鸡犬升天。

    没有想过,会陪着爷在祁王府,熬过了七年的严冬酷暑。

    那些年,周、陆几位公子时常玩笑:“阿璋当了祁王世子,与咱们都生分了呢。”

    其实不然,当初诸位公子以及薛兰漪随着太子变法,断了祁王财路。

    祁王颇多怨言,但碍于太子和公子们的世家身份,不敢公然对公子小姐们泄愤,于是将那些藏在心里的怒火全然发泄在了魏璋身上。

    魏璋时常遍体鳞伤,又恐自己的境况影响到他们的变法决心,于是,渐渐就不再参与他们的竹林聚会,好让他们无牵无挂地行动。

    那七年,爷对六人的情谊从未有过半分动摇。

    毕竟爷幼时性子内向,父母不疼,也不爱说话,对他来说六人的情谊,是他在世上唯一的牵绊,他看得很重。

    比命还重。

    所以,他意外得知祁王拿到了先太子党的谋反证据,准备告发朋友们时。

    情急之下,他决定用断肠草毒杀祁王。

    魏璋恨祁王入骨,的确从小就在研制断肠草。

    但那时的他毕竟是个孩子,即便手握毒药很多年,也未敢真的杀人。

    直到那日,千钧一发,他别无他法,才鼓足勇气,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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