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回信: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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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迟雪显然毫不关心头发吹干没有。

    换上新睡衣的她,只依旧对那只压箱底吃了十几年灰的小鸭子兴趣浓厚,把鸭子放在铁盒上,来来回回地吹气、要把它吹倒。

    可惜吹着吹着人就往前走,离开了吹风机的“可操作范围”。

    “我知道,但是她现在就像个小孩子,难道把我当成‘家长’了?”

    解凛一边打电话,见状手一伸,又拦腰抱住她、往自己这头轻轻一拖。

    他平常吹头发的习惯堪称狂野,给她吹头却是一缕一缕仔细地过目。

    电话里,听来听去,心理医生的说法在他听来近乎“恐吓”。

    但他也清楚心理问题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事,而相对应的,贸然把迟雪的消息公之于众则绝对是个有风险的选择,因此也只能暂时先和医生约定、花高价包下了对方明天一天的面诊时间,这才紧蹙着眉挂断电话。

    又看向眼前吹鸭子吹得不亦乐乎的迟雪。

    忽然伸手攥住她的右手,在她茫然回头的视线中,观察着她光洁的手背。

    没有针孔。

    没有被虐待的痕迹。

    至少……没有。

    他心里说不上是松一口气,又或是陷入更深的疑惑里。

    只给她吹完头发后,把人塞进被子里裹好,又起身,去把整间公寓里所有的门窗都关牢,最后找出胶布,把目之所及尖锐的桌角和茶几边缘都包裹完毕。

    助理的电话此时却又打来。

    先是疑惑不解,为什么三四个阿姨都没能满足需求,询问要不要再为他找个住家保姆;后又告诉他,说老迟现在的情况已基本恢复,只是后天又要做透析,因此干脆决定在医院休养几天。

    解凛一时迟疑于要不要立刻告诉迟父找到迟雪的消息。

    但想到现在迟雪的状态和迟父的身体——

    “你,”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吞进了肚子里,只话音一转,“算了。你对国内这边的消费比较熟,网上帮我买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吧。”

    “……啊?”

    对面没忍住惊悚的语气。

    不用联想也知道,此时此刻,脸上八成是“听到了老板不得了八卦”那种快要生吞鸡蛋的表情。

    “你不在病房吧。”

    “哦、哦,不在,在楼道里。”

    “这件事不用告诉迟叔。”

    “啊……”

    “买点女孩子喜欢的,洋娃娃,之类的?”

    他又不懂。

    “总之,买了就送过来吧,放门口就行。我自己去拿。”

    语毕,也不等那边结结巴巴回复说好,电话随即挂断。

    解凛站在卧室门口发了好一会儿呆。

    推开门前,仍恍惚觉得今天经历的种种像是在做梦,然而,推开门,瞧见迟雪两手抱着那个铁盒子,已然在床上睡得沉沉,心仿佛陡然向下一坠,紧接着,是某种久违的、踏实的、点点温馨的错觉。

    他坐在床边,离那铁盒不过一伸手的距离。

    却终究没有去碰这最后属于她的“隐私”。

    只是就那么靠着床边坐着,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上下眼皮一相碰,彻夜不眠的疲惫和时差感,几乎瞬间又找上门来。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

    他醒来时,四周已是一片漆黑,夜幕沉沉。

    他伸手摸床,才发现床上不知何时竟已空无一人,忙伸手摁亮床头柜边的壁灯,晕黄灯光照亮室内,床上只剩凌乱的被子、铁盒也随人一起消失不见——他竟然会睡得这么熟,这种动静都没吵醒他。

    愕然又懊恼着。

    解凛几乎是跌撞起身,一路走,把从走廊到客厅的灯全都给摁亮。然而全都没有,哪里都找不见人。

    他打开客厅门,门外把手上还挂着沉甸甸的一袋玩具,洋娃娃到兔子小熊布偶一应俱全,但也没有被碰过的痕迹。

    一时间章法全乱,只能下楼去找。

    九十点钟,雨还在下,小区里路上没有人,绿植竟显得阴森。

    他打着手电筒一路找,连灌木丛都钻进去,结果除了惊扰到两窝野猫外一无所获。后知后觉感觉到冷,他才发现自己是只穿了个短袖、穿着拖鞋就下了楼。手臂上已经被冻出一大片鸡皮疙瘩。

    但他却仍痴痴站着,

    问过保安,晚上没有类似打扮的人出小区,便固执地继续找,任由寒风刮得脸颊生疼,一次又一次地弯腰,钻进绿植中,在每一个楼道拐角处,他低声喊她的名字,直到手电筒的光越来越微弱。

    不理智。

    他知道这样的办法很愚蠢,不理智。

    但是脑子乱成一锅粥,没有办法思考,他好像已经习惯这种近乎自虐的办法来逼迫自己清醒——好像今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美梦都是易碎的,他习惯了自己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扑空,却无法忍受那个梦当着他的面被摔得粉碎。

    迟雪。

    何况是已经被摔碎过一次的迟雪。

    ……

    一直到夜里两点,公寓的保安终于看不下去,劝他回去加件衣服、之后再联系附近安保人员,实在不行就破一次例查监控,这才勉强把他劝回了家。

    他手脚此时已经冻得没有知觉。

    走进室内,又是冰火两重天。

    他怔怔坐在沙发上发呆,许久,双手忽捂住头,却发出痛苦的嘶吼。

    脑子里那根筋一直在抽痛。

    叫嚣着,告诉他,快到极限了。

    这么多年,他日日夜夜都在被这种力不从心的痛苦折磨,从前他悔恨自己为什么不去死,后来悔恨为什么受苦的不是他,为什么所有事都迟一步、差一步、错过一步即圆满。

    “叮铃——”

    他本可以忍受自己孤独死去的。

    可偏偏他在迟雪身上,看到了微薄却足够照亮自己的希望。

    老天却一次又一次在他看到希望的同时把希望夺走,把烛火熄灭,让世界漆黑。

    “叮铃——”

    迟来的夜风拂动风铃,金属片敲击出独特的细碎音调。

    破碎的断续的声音,从没有关严的阳台门传到他耳边。

    解凛一愣。

    花了很久才终于扶住沙发扶手站起,几乎蹒跚着走动阳台边。

    头顶是陈旧的风铃,脚下,被花盆和书架掩盖的角落,只穿一件睡衣的迟雪赤着脚,怀里抱着那只铁盒,正呆呆看着楼下——

    楼下。

    斜对面的那一户阳台,一只白色小猫,正在猫窝里睡得香甜。

    她花了很久才察觉到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或者说是看到一个依稀投映在窗台玻璃上的影子。于是回过头来,迟疑片刻,又仰起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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