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宫十一年: 15、昏昏灯火(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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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怀恩正不慌不忙地挑着灯芯,烛火跳了跳,殿内霎时明灭闪烁。他听见太子的厉声呵斥,却仍是坚持将灯纱笼好,才转过身,从容跪拜行礼。

    “奴婢兰怀恩,给太子殿下请安。”

    “谁准你进寝殿的!”晏朝匆匆放下帷幔,又提高了声音对外喊了声:“梁禄!”

    她尚在病中,睡了一晚起来,喉咙里干得冒火,这般疾呼出声,嗓子被刺激得生疼,不由得连连咳嗽,牵连五脏六腑都震荡起来,浑身发虚。

    只听见外头的梁禄仓惶应了一声,紧接着是开门声、揭帘声和脚步声一迭涌入。

    梁禄见到地上的兰怀恩时,不免也愣住。

    “殿下……”

    “你去哪儿了?”她勉力稳住气息,半撑着身子诘问。帷幔却没揭开,显然是防着兰怀恩。

    “回殿下,前院有些杂事,奴婢刚回来……”

    “昨晚,你是如何处置兰怀恩的?”

    “按您的吩咐,小九将他带去后院审问,也派了人看守……”

    “那他现在为何出现在寝殿?看守他的人呢,殿外守夜的人呢?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东宫随意乱闯,就无人察觉吗么!”不知是生气还是生病的缘故,她两齿发颤。

    梁禄伏在床前,脸色苍白:“奴婢失职。”

    晏朝深吸一口气,目光空惘了几分,眼睫无意间一垂,掩盖住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默了半晌才沉声道:“将人押下去,擅闯寝殿,按宫规处置。”

    说完后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将前因后果审清楚,若他不肯老实招,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左右兰怀恩现在还是一个无权无势不起眼的小太监,纵使打死了,也没人能耐她何,正巧也为国除害。

    兰怀恩知道这回逃不过一顿打,但他万万没想到太子的心居然这么狠,立时有些傻眼,情急之下冲帷幔里嚷道:“殿下不能恩将仇报、过河拆桥呀!奴婢替您解了围,您金口玉言,答应过会保奴婢一命的……”

    晏朝冷笑一声,极不耐烦地问他:“还没审你心虚什么?怎么进的东宫又是怎么闯的寝殿,你老老实实交代清楚,本宫自然不会要你性命。再者,一码归一码,本宫保你保的是上回你陷害孟淮一事,可这次你肆无忌惮地闯到本宫寝殿里,还想全身而退?”

    她眸中闪过一瞬的杀意,又闭了闭眼,将那份凌厉的气势压敛下去,心底却已是暗流激涌。

    “将人拉下去。”她冷冷开口,攥着被角的手都腻出了汗意。

    梁禄应是,连忙叫了人进来将兰怀恩押了出去。他心惊胆战地望了一眼遮掩严实的帷幔,为自己的疏忽自责不已。

    殿中终于安静下来,晏朝那颗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她一面胡乱披了外袍掀帘,一面睨了眼外头跪着的梁禄。

    “梁禄,你怎么解释?东宫所有宦官归你统领,你不该一无所知。现如今也敢拿失职二字来搪塞我么?”

    “殿下息怒,奴婢不敢。今日一事,确是奴婢的疏忽。兰怀恩在东宫横行,奴婢并不知情。”说及此处,梁禄愈发惭愧,因无处辩解,只得叩首道:“奴婢自知罪责难逃,但殿下病体未愈,还请容奴婢查清因果,再行论罪。不求将功补过,但求殿下无恙。”

    晏朝捏了捏眉心,也是无可奈何:“你且去罢。查清了再来回禀。”

    “是。”梁禄不敢再耽搁,先退出去。

    晏朝默默回首,扫一眼尚算整齐的房内,仍是有些担忧。深眠时她毫无戒备,万一兰怀恩知道了什么……

    “或许就不该让他进东宫。”她心底郁然。

    .

    这大约是太子第一次被禁足。消息其实昨晚就传出去了,只是今早才传开,引得朝堂又议论纷纷。

    皇帝病愈后接理朝政,未设朝会,却是驾临了文华殿。

    他只字不提太子和信王,但那一日暖阁里的对话却已一字不漏地传了出去。皇帝听之任之,并不追究。

    众人该劝也不知从何劝起。

    到底是詹事府詹事何枢进了句言,说东宫既是言行有亏,讲学更不应停,以免放纵懒怠。数名东宫属官尽皆附议。

    皇帝不肯松口,只道:“东宫有恙,讲学暂且放一放,待他痊愈再说。再者,太子若肯上进,不用师傅们教自会勤勉,这几日也叫他好生自省。尔等身为东宫属官,辅佐不力,亦当虔心思过。”

    何枢听懂皇帝话里的深意:若再多言,怕是连着他们一应问罪了。

    这原是他本责,没有连累一说,但太子此次确实冤得不轻。然而事已至此,再闹大了反而不利,便只得先按下忍住。

    .

    雪霁天晴,宵寒昼冷。浅淡云色里融嵌一枚清冷日光,斜斜照进殿阁,那点子微弱的光芒连影子也遮不住。

    陈修立在长道上,抬头南望,文渊阁青黑的琉璃瓦在宫院一众朱色瓦檐中尤为显眼,蓦然有熠熠光辉撞进眼里,周身一片冷冷清清。不远处清扫的宫人正跺脚抖着从树上簌簌落身的雪片,又重新拿了扫帚认真打扫起来。

    他转身,绕过了文华殿往后走去,半路又碰到几个熟人。

    詹事府和左右春坊皆有人在,何枢正和沈微说着什么。众人看到他来,皆躬身举袖而揖。

    陈修问:“诸位这是要去东宫?”

    几人应是。

    “那便一同去罢。”

    何枢稍有意外,脚下步子侧一侧,让出路来请他先走。

    一行人到了东宫门前,见守卫已颇为森严。皇帝只说让太子禁足思过,并未有明旨不叫外人进去。众人对圣意心知肚明,却还是坚持要见太子一面。

    内侍通传罢出来,却说太子已明白众人心意,但身体抱恙不宜见客,请他们回去。

    何枢愁眉蹙额,沉吟片刻还是道:“劳烦内官再去劝劝,我等……”

    那内侍似是早料到众人不肯走,遂压低声音道:“陛下旨意,令殿下反省己过,诸位大人同东宫一体,肯来探视,殿下深感欣慰。但此刻,更望诸位大人沉心静气,谨慎行事。”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踌躇不决。他们算是太子的心腹,眼下若不做些什么,总觉得不足以表明忠心。

    沈微略一思索,上前道:“内官,沈某昨日前去孟家,孟庭柯托沈某带几句话给太子殿下,许是和其祖父孟太傅有关。内官知道,殿下一直看重孟先生……”

    那内侍思量片刻,终是再度进去通禀。再回来时已点了头:“殿下请沈大人进去。”

    沈微颔首,回身问众人:“诸位大人若有什么话,沈某可帮忙带进去。”

    何枢原有满腹言语,现下忽觉没那么要紧了,只有摇头。

    陈修说道:“殿下既不愿见我们,约莫也知道我们要说什么。探赜见了殿下,便替我等问候殿下贵体康安即可。”

    众人也不再议论,只是有些失落,最终还是相继散去。

    沈微进了殿,见到晏朝的第一眼,便是她拧着眉,语气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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