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殿春浓: 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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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指骨颤动着,缓缓攥紧。

    第25章

    从未被人这般愚弄过, 皇帝动了杀念。

    眼前娇艳动人的罪魁祸首死了,他的心绪便不会再被她牵动,更不会让任何人瞧出他曾被勾动情丝的狼狈。

    指尖深嵌掌心, 恨意充溢着他眼中每一根酸痛的血丝。

    拧断她细弱的脖颈,像折一枝花一样容易, 可若真如此,未免太便宜这个惯会玩弄人心的贱人!

    他要平复心绪, 好好想想, 如何折磨她,才算以牙还牙。

    可是眼下,只要看到她,想着她,皇帝便无法平心静气。

    按捺良久, 他终没迈进坤羽宫, 而是回到紫宸宫前殿书房, 埋首处理奏折。

    依然心绪难宁。

    这间书房, 她曾进出多次, 他手中朱笔曾被她握在手里,他身下御座也曾坐过她纤袅的身影。

    目之所及,仿佛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她的气息。

    忽而,皇帝住笔,攥紧玉杆,沉声吩咐:“刘全寿, 把门窗全部打开。”

    刘全寿愣住,今日风又大又冷,一打开, 案上纸页容易被吹飞不说,皇上一贯病弱,也不能让人瞧见他这么吹冷风啊。

    皇上这是怎么了?早朝时,见程家人时,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沉郁得让人大气不敢喘?

    圣心难测,他只能做好他分内的。

    “天寒了,皇上须得保重龙体,可吹不得风啊。”刘全寿近身规劝。

    皇帝抬眸,眼神阴沉沉,似暴雨将至彤云密布的天。

    刘全寿脊背生寒,像被人扼住咽喉,再没发出多余的声音,忙不迭跑去打开门扇、窗棂。

    冷风灌入,吹得人肌肤发紧,头脑却渐渐冷静下来。

    门外风叶沙沙,书房内清冷静谧,只有刘全寿研磨的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合上奏折,闭上酸胀的眼,靠在椅背上,重新开始梳理程家的事。

    太后一直知道宫里这位是真的,且日日惦记着程芳浓的肚子,盼着她怀上皇嗣。

    不消说,是打着挟唯一的皇嗣以夺权的算盘。

    可她送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据说已送至昌州。

    而程玘呢?似乎本以为宫里这位是假的,初时才震惊不已。

    谢夫人应当也是如此。

    且程玘冒险给他安排了避子药,试图亡羊补牢。

    皇帝指尖一下一下轻敲扶手上鎏金的龙首,细细思量。

    蓦地,他抓住了什么,但也只是猜测。

    “姜远。”他睁开眼,眼神清明锐利,“去查查,太后与程玘之间有什么龃龉。”

    “他们?”姜远身着新制的锦袍,一脸诧异,但他相信皇帝的判断,稍作迟疑,便正色领命,“好,我会仔细地查。”

    他走后,皇帝仍暗自梳理着心中猜测。会不会程玘一开始是想把赝品给他,将真正的程芳浓送去昌州给贤王叔,却被太后偷偷掉了个儿?

    太后想自己掌握权力,程玘想拥立贤王叔?

    住进坤羽宫,勉强算是她的地盘,程芳浓自在许多。

    收拾妥当后,她吃了两块软香糕之类的小点心,便觉满足,多的分给宫人们尝尝。

    都是她爱吃的口味,且是二哥不怕被人耻笑特意送给她的,程芳浓很珍惜,宁愿分给这些服侍她的宫人,也不想让哪怕一块糕进皇帝的肚子,白白便宜他。

    程家富贵,她自小便尝遍山珍海味,但凡她喜欢的,便没有难吃的。

    宫人们吃惯了宫里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口味,得了赏,都赞不绝口。

    杯中茶水温度更适宜,瓶、几尘灰擦拭得更勤,就连行礼问安时,宫婢们也敢笑着偷看她两眼了。

    程芳浓能感受到一些细微的变化,是令她心暖的变化。

    “溪云、望春,走,去我嫁妆里挑些顺眼的东西摆出来。”程芳浓放下二哥送的小玩意,忽而想到,便捉裙起身。

    她眼睛含笑,很是期待。

    她看过嫁妆单子,皆是按她喜好置办的。

    只那时她陷在痛苦中,并无多余的心思放在这些物件上。

    程芳浓亲手挑了些花觚、器玩,让溪云照她的吩咐摆在殿内各处。

    很快,华美而空洞的坤羽宫变了样,鲜妍雅致,程芳浓四下环顾,很满意。

    没有苦药味,陈设皆按她的心意喜好。

    这才是她该住的地方。

    她一高兴,便给溪云她们都赏了东西,连下面的粗使丫鬟也有。

    唯一让她心里不踏实的,是皇帝。

    昨日午歇时,皇帝还来挤她的贵妃榻,拿她当人形暖炉抱着。

    今日却没见人影。

    似乎从二哥他们离宫后,皇帝便没来碍眼了。

    程芳浓独自躺在贵妃榻上,拢着软毯,思量片刻,便熬不住困意,睡着了。

    今夜,侍卫没来,皇帝也没来。

    程芳浓坐在馨香的软帐间,无意识地将红绸缠绕手上把玩,若有所思。

    会不会是突然有什么急事,侍卫被派出去办差了?

    暂且不必费心费力笼络侍卫,得一宿清净,自然更好。

    程芳浓没多想,随手将红绸丢在枕边,悠然入眠。

    更深人静,值夜的宫婢也已酣眠。

    无人看见,窗扇缓缓打开,又无声合上。

    来人步履轻,落地无声,穿过黑漆漆的寝殿,绕至绣牡丹芍药双姝的画屏后。

    低垂的软帐朦朦胧胧,勉强能辨出床上横陈的倩影。

    她应当是侧身躺着,衾被勾勒出侧腰、臀部窈窕的线条。

    多少个夜里,他掌控过,抚弄过,自然知晓衾被下掩藏着怎样的曼妙。

    就是凭借着这身媚骨,她勾得他如今孤枕难眠!

    皇帝隔着软帐,冷冷盯着她,恨不得扑过去咬断她颈项,灭了这搅乱他心神的祸根。

    半晌,他终于抬起手,撩开绣帐。

    躬身时,不经意瞥见散在枕边的红绸。

    一条红绸,牵扯起无数缱绻回忆,皇帝心口微微发颤,眼神如月下深海,波澜涌动。

    他长指缓缓抚过红绸,抓在掌间。

    对,过去缚住她雪白细颈,狠狠勒紧,他力气大,让她在睡梦中死去,来不及感受丝毫痛苦。

    或是如往日一般,遮住她眼眸,将她从清梦中拽入红尘,如此,他亦能得一夕安寝。

    今日无人看到皇帝走入这寝殿,明日便会传出她秽乱宫闱的流言。

    这是他一开始便为她准备好的死局,她也算死得其所。

    皇帝抓着红绸,俯低身形,熟悉的馨香幽然钻入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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