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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何以铸剑》 190-200(第15/18页)
白朝驹的身子泡在在腥臭的水里,毛燥的脑袋耷拉在笼子顶上,像一条脑袋离开水面濒死的鱼。
他的发型全乱了,披散下来,和笼子上粘稠的海藻挂在一起。他闭着眼皮,半张脸压着自己脏兮兮的头发,正昏沉地睡去。
挣扎了一晚上,他已经没有力气了。笼子上的锁链锈迹斑斑,但仍然锁得很紧,不容他挣脱半点。尤其是缠住脖颈的那根,死死卡着肩颈的位置,若是他想强行把身子脱出,铁链便会绞住脖颈,令他窒息而死。
他甚至想放弃了,蛟王是冲着杨坚去的。那杨坚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山穷村的无辜村民全部数死于他手,若非自己危难之中摆出太子的身份,恐怕也已经死在他手里了。事到如今,因为蛟王,和他一起玉石俱焚,倒也不算是个很差的结局。
只是公冶明……白朝驹还是放心不下他。那个傻子,要是得知自己的死讯,会难过吧,明明已经失而复得过一次,这回又要令他伤心。
好在这算不幸中的万幸,得亏那天夜里说服了他,不让他跟着自己过来。
白朝驹想着,嘴角不自觉地挂上笑意,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看到公冶明站在自己面前,伸出手,抚向自己的脸。
“啪啪啪!”寂静的水牢中发出三记清响。
“笑这么开心,做什么美梦呢?是不是梦回紫禁城了?”
这是谁在说话?白朝驹猛地清醒过来,总算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那是个猴子似的陌生面孔,佝偻着身子,一脸贼笑地看着自己,露出满嘴黄牙。
白朝驹赶忙挺直脖子,把脸颊从自己的乱发上抬起,拉出黑色的黏丝。
“你个狗腿子懂什么?我可不住在紫禁城。”他抬起下巴,努力秉持住身为太子的威严,“怎么天一亮就来送饭了?怕饿着了我?”
“送饭?想得倒是挺美。你们的指挥使已经被西方护法不延胡余大人活捉了,蛟王大发慈悲,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答应他的请求,他留指挥使一条活路。”喽啰笑道。
杨坚这么快就被捉了?看来蛟王确实有几分手段,自己败在他手里,心服口服。
白朝驹讪笑道:“不就是个指挥使?想杀便杀吧,我可不会答应……”
他的话说道一半,忽地哽住了。
喽啰把手摊开在他面前,手心里是躺着一根黑色的发带,被硬扯下来的,上面还打着蝴蝶结的样式。发带中缠着一小缕黑发,发丝又长又直。
白朝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手里的物件,手脚开始不自觉颤抖。他努力做出还算镇定的模样,压着嗓子,惴惴不安地问道:“你们抓的是哪个指挥使?”
“定津卫的那个。”喽啰道,看到白朝驹的眼神有些溃散,又补充道,“就是那个病秧子。”
不是抓杨坚吗?怎么抓的是他?
白朝驹顿时感到天昏地暗,内心仅存的最后一线希望被彻底熄灭。他看着喽啰手里的发带,发带湿漉漉的,不知是染着水渍还是血迹,内心的惊恐终于压抑不住,对着面前的喽啰大声咆哮道:
“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第199章 沧浪惊蛟13 猎物可能是猎人,也可能……
公冶明躺在地上, 身下是殷红且湿润的土地。
这里是一间红夷人的幄帐,幄帐前方放着张长桌,桌上放着碗半凉的粥, 泡着只咬过一口的糖饼。碟子里的熏肉和火腿还剩几片,上面爬满了瓜子大小硬翅金目的虫子。
不止那里,染满鲜血的地上、打扮成海寇的精兵身上, 都密密麻麻爬满了这些的黑虫。
他们的手指还盖在脸上, 挡住眼睛和鼻孔,仍旧无济于事,黑色的小虫在他们的指缝间爬行穿梭,勾状的虫腿上拖着丝状的血线, 在裸露的皮肤上织出红色的虫网。
正如白朝驹所担心那样, 他们遇上了麻烦,但过程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
剿灭不延胡余的主力队伍后,公冶明策划了一场潜入行动:假扮不延胡余,给蛟王带去胜利的消息,自己则作为被擒获的战利品。
他令假扮海寇的齐兵捆紧自己的手脚,不留一点脱逃的空隙,连嘴也用布条封死, 就和被擒住的俘虏一模一样。
引路的喽啰将他全身上下仔细摸索了一番, 又掰着他的面颊左右看了很久,最后粗暴地抓起他的头发, 将他的头发散下,确保里面没有藏着任何暗器。
“带进去吧。”他对身后的“海寇”们挥了挥手。
一行人以假乱真地走到蛟王的幄帐中。假扮不延胡余的士兵是被精心挑选的,身高体态都很接近,戴上“死人面”,穿上不延胡余的衣服, 把头发披散下来,和不延胡余完全一模一样。
蛟王似乎对定津卫指挥使没有太大的兴趣,令不延胡余把他放在帐子中间,先看守着,继续不紧不慢地用着早膳。
“不延胡余”擒着定津卫指挥使,扮作海寇的精兵们分列在帐子两侧,悄悄捏紧了手里的刀刃。他们没有带火铳,以免引来不必要的注意,目的是悄无声息地刺杀蛟王。蛟王一死,这些海寇们群龙无首,一击即溃,随便抓几个听话的给点甜头,就能救出太子了,可谓一举两得。
公冶明跪在帐子中心的地上,全身动弹不得。他透过头发的缝隙,专注地打量着蛟王的动作。
现在时机不好,蛟王离他们距离太远,又有饭桌挡着,很容易失败。
杀手是不允许失败的,他很有耐心。
蛟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拿起手帕,擦拭着嘴角,就要从椅子上站起。
公冶明悄悄瞥了眼领头的小旗,小旗在袖口比出个大拇指,表示以准备完毕。
就在这时候,一个喽啰急匆匆地从帐子口闯了进来。
“蛟王,北方护法禺强来了!”
“禺强?”蛟王的眉头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下,又坐回到椅子上,对喽啰招了招手。
一鼓作气再而歇。幄帐中的“海寇”们心知行动的时机还要拖延,心里愈发紧张,有个别人的手都颤抖起来。
喽啰穿过气氛凝重的人群,走到蛟王身侧,凑进耳边,低声嘱咐着什么。
公冶明隐约觉得不对劲。喽啰凑在蛟王边上禀报消息,是想要避讳自己这个外人,倒也没什么不妥。
可他说禺强来了,禺强……?
蛟王有西南北三位护法,理应分别带领三支队伍各司其职。
弇兹带领的先遣队本应当调查敌情,现在却绑架了太子殿下;而不延胡余带领的主力队本应当听从官兵指挥一同作战,现在不仅想绑走指挥使,还想夺船。
余下的那只禺强带领的队伍还未出现。蛟王交给他的任务应当是什么?是绑走我?还是等不延胡余出岔子时,替他善后?
有经验的将领只会选择一个最主要的目标。就像朝凤门的行动一样,如果“行刑手”的行动出现意外,负责放哨的“鸽子”会尽一切努力,继续完成行动。
倘若禺强是那只“鸽子”,他一直远远观察着海上发生的一切,就会知道不延胡余的行动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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