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街小客栈: 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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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并没有给出书瑞回应,似乎想竭力去想这件事,但一动脑子,甚么都想不起,反是痛得厉害。

    书瑞不晓得人的思想,只见人不说话,他便添火的凑上去了些,直面着人:“你嫌我生的丑,想装模作样不认这亲是不是?”

    “没有。”

    青年仰头看向书瑞,皱了皱眉,好像还因他冤枉他而有些不大欢喜。

    随后他又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再想去想,却依旧无用,他的眉头更紧了些:“我的头好痛。”

    书瑞愣了愣,显然也没想到这么个俊俏小郎忽得有个丑哥儿认他做夫,又还把事故推做了争吵才起,他竟会忍得下不破功。

    他也不由犯起迷糊来,看人神色,倒还多真,莫不是真丢了记忆?

    书瑞也摸不准,正当他想着该如何时,忽得一双空茫茫的眸子望过来:“我饿了。”

    语气熟稔,还当真把他当做自家人了一般。

    “.......”

    书瑞看了眼青年,一时竟不知怎应对了。

    说起饿,他一路急慌慌的过来,又是请大夫,又是看顾伤患的,也还滴米未进。

    他倒了杯子温水放在床头前,想是容他琢磨片刻也好,便道:“这时辰上许没得饭菜,我去灶上看看有什麽吃的,你好生休息会儿。”

    “嗯。”

    这会儿过了晌午,又还不曾到晚间,不在饭点上驿站灶确实没什麽现成吃的,管灶的娘子取了些炊饼出来,问他要不要。

    书瑞瞧那炊饼又冷又硬,想是不如揉了面团下碗面。

    然而几声渔妇的吆喝却又教他改了主意,他循着声走去外头瞧,附近渔村里的渔民捕渔赶海回来,趁着海货鲜活,拿了些来驿站上卖。

    书瑞瞧是些海鱼,贝蟹和昆布(海带),贝都还在吐肉出来。

    见着食材新鲜,于是他捡买了点海杂,想着烙几张饼出来,自行能吃,外顺便送给今朝驿站里帮忙搭手和请大夫的人做谢。

    海杂肉少又难清理,价不高,四五个钱就能买上一斤,偏书瑞又一张好嘴,使了十二个钱买了两斤海杂,还买下了一尾小黑鱼。

    提着东西,他去灶上借了锅炉使,弄了一摞饼,外还熬了一盅鱼汤。

    书瑞一头侍弄着吃食,脑子里却计算着那青年的事,任凭那小郎演得多像,他始终还是不信会碰着失忆这样玄乎的事情。

    但思来想去,又琢磨不明白他的意图。

    半晌后,书瑞想着一会儿还是与他摊牌了才好。

    便是他要厚讹自己一笔,也比这般弄不清人究竟打得甚么算盘要强。

    思定后,书瑞去送了伙计饼,随后用托盘端着鱼汤和剩下的饼往屋里去。

    才到门外,就听见屋里发出了“嗖嗖”“唰唰”“呼呼”的破风声响,他心头一紧,心想青天白日的莫不是遭了贼!

    “哗啦”一声,书瑞急忙推开门,旋即一把泛着森冷气的大刀直冲冲指了过来。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手上一软,端着的汤饼一下便脱了手。

    眼看是汤汤水水的要砸一地,不想那宽大的冷刀十分灵敏的一个折转,竟稳稳的接住了鱼汤和饼,连半点汤都不曾洒出去。

    “你没事吧?”

    青年将汤饼放到了桌上,连忙去问书瑞。

    书瑞心突突直跳,长喘了口气:“你这是在屋里作甚?!我当是进了贼!”

    “我喝水见床边有把刀就使了使,乍听破门声以为是歹人,不知道是你。”

    青年团在书瑞身前,与他解释,又忍不得问:“这刀是我的?很趁手。我从前习武?”

    书瑞狐疑的看了男子一眼,没答他的话,只道:“先吃饭吧。”

    青年听此,倒也没有急着追问,老实把刀收回了刀鞘,他确实有些饿了。

    鱼汤熬得乳白,他端起试着喝了一口,接着便把剩下的都喝了个干净。

    坐在一头的书瑞见状,又把手边的海鲜饼给他推了过去。

    圆圆的海鲜饼外皮炸得酥脆,内里却软口,能吃着贝肉、蛤肉、虾米这些海杂,趁着热,满口的鲜香和面香。

    青年一口气吃了五个。

    书瑞见人胃口挺好,想是心情应当还不差。

    趁着这机会,他也不想再胡言扯怪了,微吸了口气,道:

    “我实言同你说,将才我确实是想探一探你才诌了那席话出来,是我多了心思。你想要甚么赔偿尽可说了来听,凡是都好商量,这般彼此绕着关子,实也麻烦。”

    “无论如何,都是我的牲口撞了你,我理当负相应的责任。”

    青年擦了擦嘴,不解的看着书瑞。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互是看了彼此半晌,好似要从对方眼里看出什麽破绽一般。

    到底还是青年张了口:“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便是我根本不识得你,你行在官道上,我的驴子失了控撞了你。”

    “既是已摊开了来说,郎君又何必再装糊涂,这戏久唱着,也没意义,你想要什麽,明说即可。我若能办到,尽力去办,若实在办不到,也只有上官府劳府公来断了。”

    书瑞哪里敢打官司,他之所以这般说,也不过是想威慑一二这男子。

    能私了是最好的,想他身子并没有大碍,也犯不着要麻烦走上一趟官府。

    青年静静的盯着书瑞,眉心紧锁,好一会儿后才道:

    “我只是想不起事了,好手好脚,跟从前没什麽两样。”

    书瑞心中已是百般做建设,等着人狮子大开口,不想竟等来这么一番话。

    见人还在做戏,他耐着性子道:“我已说明了我和你并不相识!”

    “既不相识,你作何要给我熬汤烙饼?”

    “这汤和饼恰好还是我喜欢的。”

    书瑞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清冷俊相的人物,实在不信这是个头脑正常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他头脑发涨:“你说你失忆了,怎又还记得自己喜欢喝鱼汤吃烙饼了?”

    “虽不记得了,可吃了那么多,不是喜欢那是什麽。”

    “除却是你嘴馋胃大能吃,还能是什麽!”

    青年这下蹙了蹙眉,似乎也有了点情绪。

    “那你以后做了我也不吃了。”

    “谁跟你有以后!”

    青年听得这话,倏然站了起来,他身形本瘦削,可到底高挑板正,又一张冷相,人教他笼在阴影里,颇有威慑力。

    书瑞心里一紧,想是他要发起怒来,那般身手,只怕自己今朝凶多吉少,正当他眸光暗扫如何逃出屋去时,一道义正言辞的指责声先从头顶落了下来:

    “夫妻一场,我现下受了伤,又不识人,你不关切也不在乎,头先想的事却是撇清不认,天底下怎会有你这样薄情寡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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