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弓刀: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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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两人私下交好,多少也有些夸大——没有人会相信一名小小学士竟也能与堂堂太尉有什么过命的交情。

    更何况彼时的甘维并不惹眼,哪怕是在同为学士的同僚中,他也是行事低调谨慎的那一类。

    后来北萧宫变,弘文馆中有一部分官员与江清流等人一同殊死抵抗,而这次反抗最后以四皇子之死而告终。

    反抗者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剩下的人里,有的因受到惊吓而辞官回乡,有的则有赖于先前地沉默或是顺从而的得以保全,甘维自然是后者中的一位。

    萧祁上位后,改年号为宣明,甘维升任为弘文馆大学士,安乐公主入宫后,又被委派为其老师,定期入千灯宫为其授课。

    但宫中传闻,安乐公主生性活泼,不爱读书,总是耍性子赖床不起,太后与皇帝也惯是骄纵,因此甘维这所谓地公主师父一职,也不过是一个闲差。

    再后来,便是他因卖官入狱,畏罪自裁——这自然只是对外的说辞。

    那二百银珠卖的是假的庄生晓梦,而甘维真正的死因,是那块有毒的酥饼,和自己。

    唐拂衣一手托着脑袋,中指和无名指并在一起,轻敲桌面。

    假药一事,似乎也只是苏道安在庄生晓梦一案结案后依据线索做出的合理推断。

    彼时自己并无怀疑,可若是甘维入狱的时间与江清流死亡的时间差不多……

    同僚。

    低调。

    所有的巧合凑在一起,她不得不重新思量此事——

    甘维入狱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这二百银珠卖的又是否真的只是假药这么简单?

    此事当年草草了结,到底是因为真相确实简单到无甚可查,还是萧祁本人出于掩盖抑或是隐藏某些秘密而进行的授意?

    以及……

    甘维当时在狱中所表现出的那些异常地言行,先前一直被自己简单的归咎于精神失常,如今却也要拿出来,再仔细斟酌。

    “冷嘉良。”唐拂衣撑着脑袋看着窗外空中的流云有些出神地喊了一声。

    “诶,在呢。”

    冷嘉良正夹了一块红烧肉,听到唐拂衣喊他,一面答一面将筷子往嘴巴里塞。

    “你先前说,甘维入狱之后,经受过三次刑责,两次都是你手下的同一名狱卒地例行责打,还有一次是皇上身边的那位近卫?”

    “是啊。”冷嘉良嚼着肉有些口齿不清,“就是那个叫魏影的。”

    “是提审么?”唐拂衣问。

    “这我可不知道。”冷嘉良答,“反正是在刑房,应该是吧。”

    “皇上会亲临黑狱的刑房么?”唐拂衣又问。

    “不会吧,那种脏了吧唧的地方。”冷嘉良微微抬头想了想,“我印象里似乎是没有过,被关来这地方的人本来也都呆不长,魏大人来得其实也不多……嘶,这么说来,他亲自提审甘维其实也挺奇怪的,毕竟也就是卖个官罢了,证据确凿他自己也供认不讳,这还有什么好审的,打几顿判了不就行了?”

    “……”唐拂衣再度陷入沉默。

    冷嘉良的话糙,理却不糙。

    若仅仅是买官,何须劳动魏影亲自提审?

    她想起那日苏道安走后自己问了甘维为何故意不见苏道安,当时他是如何回答自己的?

    “我不走,我要见皇上的。”

    见到皇上之后呢?

    献上那封遗诏以谋求生存之机?

    所以他不愿意见苏道安,所以他希望苏道安“永远别来”。

    这确实说的通,却多少还是有些牵强。

    那名背弃盟约的内侍是老皇帝身边的人,本质上与江清流关系并不大,而这位不起眼的同僚,若真的被托以如此重任,那必然是江清流发自内心所信任之人。

    一位宁死不屈的忠臣精挑细选出的盟友,真的会仅仅在黑狱遭受了两次责打就与那内侍一样,背信弃义只为苟且偷生?

    以及,甘维在那之后反问的那句“外头难道比里头舒坦么?”,其语气中的嘲讽与颓废又是从何而来?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越冒越多,似乎越接近真相,便越看不清前路。

    耳边传来“嘎机嘎机”地声响,在这安静地房间里格外明显,也令唐拂衣本就凌乱地心情越发烦躁。

    她转头,狠狠瞪了冷嘉良一眼,试图通过眼神警告他动静小些,却不想这人只是闷头吃喝,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

    唐拂衣蹙眉盯着冷嘉良的动作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奇怪。

    “冷嘉良。”她开口叫了一声。

    “怎么了?”冷嘉良叼着鸡腿看了她一眼,“还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呗,我听着呢。”

    “你们冷家已经穷到连一顿饱饭都吃不起了?”

    “嗯?”冷嘉良的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又恢复了常态,笑着答道,“那自然是不会,只是这醉花阴一般我也消费不起,好不容易今儿唐大人请客,我得多吃些啊。”

    唐拂衣挑了挑眉,对方的这个回答令她有些意外。

    冷嘉良此人的身世倒是并不难打听,他是冷应乾的庶子,冷嘉明同父异母的弟弟,看他如今这当了五年之久九品小官,想来在冷家应当是不怎么受重视,成年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就给他打发了了事。

    然而不论如何冷家都是高门大族,冷嘉良就算再落魄,应当也不至于连醉花阴都消费不起。

    可她转念又想到先前苏道安赏金珠时他那喜出望外的眼神,又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那位哥哥平日里最常去人间事,这醉花阴和人间事比起来可还是差远了。”她开口试探道。

    “我一个青楼女子生的儿子自然是比不上人家身份清贵。”冷嘉良冷哼一声:“我早不问家里头要钱了,典狱那点俸禄还得抽出来一些交赁钱,那还能来得起这种地方?”

    “你不住在冷府吗?”唐拂衣问。

    “我娘死后我就搬出来了,那破地方住着也无甚意思。”

    “冷大人倒也没有意见?”

    “他从小就不怎么管我。”冷嘉良耸了耸肩,“要不是为了面子,估计他巴不得我死了,但也无所谓,我巴不得把自己这姓摘了。”

    唐拂衣看他这副模样,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冷嘉良见她沉默了一阵,又歪着嘴巴露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笑:“怎么?唐大人觉得我可怜,要不多给点,接济接济?”

    唐拂衣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金珠,放到桌上。

    “有关冷嘉明,你知道多少?”

    冷嘉良先是一愣,而后十分迅速地将那珠子收进了自己的兜里。

    “就喜欢唐大人这种爽快人。”他大笑了一声,伸了个懒腰,仰身向后靠在了椅背上,轻车熟路的翘起了二郎腿。

    “我的那位哥哥和我可不一样,他娘卫氏当年也是萧都城有名的才女,我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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