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何日飞升: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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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没事没事,我是说,水烧好了。”

    阳生一顿,愣神间只觉得手上的承盘重如千斤,那极炙热的温度像是捧了个烫手的山芋一般,他一时不查,就那么生生捧着承盘呆立在原地,直至贾大人再次出声询问。

    “那还不快搁下?不烧得慌?”贾大人不明就里地睨了阳生一眼,这小子怎么回事?方才还大剌剌地往里冲,这会儿反倒杵在门房口不进来了。

    直到贾大人话音落下,阳生这才猛地回神,他双手托着承盘,虎口叫那木质的棱角磕得生疼,此刻那钻心的疼痛正顺着小臂爬遍他全身。

    “哦,就来就来。”他囫囵应声,抬脚往里走去,却是低垂着脑袋,只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壶中的沸水。

    热气氤氲,好似在阳生的面前展开了一副山水画,连绵的远山在他眼前徐徐铺陈开来,浓白的雾色环绕其间,叫他只能依稀见其走势,却无法细观其脉络,无论他如何走近,也不能将其看清。

    阳生俯身将那承盘搁在桌案上,背身处在贾大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手上动作迟缓,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人,方才……”

    在寂静无声的堂屋内,阳生的话音显得尤为清晰,像是迎面而来的风,叫人避无可避。

    贾大人显然也听见了阳生的话,只是他并未立刻作答。

    这里四下无人,按照他与阳生那不成文的“约定”,不论他允许与否,阳生都该像先前那般,毫无顾忌地唤他一声阿爹。

    贾大人环顾一眼,更是将视线越过门槛,投向院外,外头除了一地的月色,再无旁人。

    怎么现下,却端端正正地叫他大人了。

    他的视线仿若不经意一般从阳生的身上扫过,只是阳生背过身的角度叫他无从探寻。

    “方才,方才如何了?”

    他言语无波,一如往常,和平日里那稳如泰山的模样别无二致。

    这点确实值得自己好生学学,阿爹……平日里风波骤变、面色不改,不像自己,在外头还能保持三分风度,到了阿爹面前却总是咋呼……

    方才如何了……么。

    阳生眼睫轻闪,他实在不知道,他是不是叫热气腾了眼睛,方才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分明瞧见半片玄色衣角从正门一闪而过,隐入夜色消失不见了。待他一眨眼想要再看清楚些的时候,已是空寂无人、月色沉默。

    可是阿爹那神色半分惊动也无,就好似从没有人来过一般,就连他露出的疑惑,也并未见有什么回应,反倒是问他“如何”了。

    难不成,真是他忙糊涂了,连眼睛也看不清了。

    他无端猜测些什么,夜色沉郁,许是他看错了也有可能。不过是一个并不肯定的猜想,却叫他在这儿万般为难,他还真是活干少了,还有精神胡思乱想。

    “啊,没什么。”阳生回过神,忙不迭地应声,“我是说方才在后头找到些毛尖,也不知搁了多少时候,阿爹你试试。”

    阳生将那茶盏拿水沁了,在另外的沸水中滚过一遭,又将茶叶滤过头一回水,这才拿滚水泡了,斟在茶盏中。

    他一双手将那茶盏捧至贾大人跟前,仍如同往日一般毕恭毕敬地半俯着,将茶盏高举过身前。

    瞧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丝丝波澜在茶盏中游荡,吹起那茶沫和叶芽,直至止息、平静下来。最后一个旋儿在杯中消逝的时候,贾大人才开口。

    “你……先回去歇着罢,倒腾了一日。”再不歇歇,人该垮了。

    贾大人上下扫了阳生一眼,他身上的衣裳半干,依稀能见浸过汗水的痕迹。

    言罢,贾大人伸手将那茶盏接过,却并未直接饮用,而是就那么双手捧着茶盏,动也不动。

    直至目光触及阳生那紧紧盯着他的眼,才无奈叹气,赶忙撇开茶沫啜了一口。

    “得令!我这就回去歇息,我那床榻恐怕想我得紧呢。”

    阳生眼见着贾大人喝下茶水后才松口,而后得了贾大人的首肯才退着身子跨步离开。

    走到门槛前,他不忘回身叮嘱几句,叫他阿爹早些回屋歇息,直至贾大人再三保证之后,阳生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直到他出了堂屋正门,越过院子离去,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了,贾大人才收回目光。

    他垂眸瞧着手中的茶盏,方才他动作晃荡间,那归于平静的茶水又泛起了层层涟漪,像是谁无法止息的一颗心,总是在半空中悬吊。

    贾大人退开一步,滑坐在身后的矮榻上,不似往日里刻板端正的跪坐,他以股着地、两腿撑开,一双手搭在膝头,无力的下垂着。

    阳生的离开,似乎将贾大人周身的力气也一并抽走,顶着他那根脊梁的力道四下散开、消失不见。

    他瘫坐在榻上,失了往日的神采,双目也暗下去,远远望去,叫院中的月色照得灰白。

    若是阳生走得晚些,抑或是此刻折返回来,说不准便能瞧见他阿爹不同往常的样子.

    不过,又该去哪里找那么多的若是呢?

    贾大人遥望着堂屋正门,面上带着三分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眼眸微动,倒映出方才的情境来——

    那男子应声而来,一身玄色装束隐没在夜色里,看起来倒是颇为高挑,不过瞧得并不真切。

    他半个身子遮掩在门框之后,只露出半张脸来,低声唤道。

    “大人——”

    贾大人闻声而动,略有些仓惶地往后屋扫了一眼,而后快步迈出门去,就着门框的遮挡,微惊:“你……你怎么突然……”

    “大人,属下有急事相告。”

    那男子面色不变,仍是滴水不漏的深沉,叫人猜也猜不出这事到底“急”到何种程度。

    贾大人闻言复又往前一步,同他靠得更近些。不同于同阳生说话时的平稳温和,此刻贾大人的声音显然是急促而又喑哑的。

    “何事,不能留待——”

    不待他话音落地,那人的话口像是极快的风上赶着迎面而来。

    “宋大人见了血,叫他身边那个叫洗砚的亲随拖着进了穆大人宅邸。”

    这话若真是风,那必定是寒冬腊月的朔风,吹得贾大人面颊生疼。

    “然后呢?”贾大人此刻顾不得旁的,诸多顾忌也叫他抛诸脑后,他只想知道后头还发生了什么。

    “一直到入夜,都不曾见人出来。”

    那玄衣男子眉目低垂,这会儿若还无人出来,怕是今夜也不会有人出来了,是以他守了这好半夜,又片刻不停地来回禀贾大人。

    不曾见人出来……

    难不成……

    “宋大人因何见血?”贾大人的话音一顿,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你伤了他?”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他的预料。宋大人不是已安然回府,此刻合该在家中休憩才是。怎么小半天的功夫,竟然说宋大人见了血?

    “不是属下,我怎会。”他先是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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