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何日飞升: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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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呆呆地靠在宋凛生肩头,一时接不上话。

    只是叫一旁的枝白娘子看得分明,心中忍笑。

    她早说过,文玉君如今不懂得,不代表永远不懂得。瞧宋大人这架势,看来离文玉君那些人妖殊途的大道破功的那一日,也不远咯……

    “我没事,我……”

    “还说没事?哪有没事人浑身是血的?”

    宋凛生话赶话的,硬生生将文玉一句话分成了两截。

    “我真的没事,这血是枝白娘子的。”文玉双手撑着地面,想从宋凛生的怀中挣脱出来,“枝白娘子受了惊吓,胎心不稳,是得赶紧送回府中找大夫。”

    宋凛生这才想起来,先前在门口遇见阿沅时,他也说过是枝白姊姊流血了,他轻呼出一口气,是他关心则乱了。

    实在是有愧于枝白娘子。

    “枝白娘子,你无碍罢?还能走吗?我们这就回府。”

    现如今陈勉身在狱中,枝白娘子和她腹中的孩儿万万不可再出什么事。

    原先他同文玉商量将枝白娘子接入江阳府衙将养,现在看来,还是先在宋宅安置更为妥帖。

    “或是我先回去,安排人手牵车架来。”

    枝白除了有些气虚,倒并无大碍。多亏方才文玉的疗愈,枝白如此想着,更是感激地凝望着文玉。

    她摇摇头,她与这宋大人并不熟识,只是若按照陈勉在府衙的职位论起来,这宋凛生还是陈勉的顶头上司。

    “宋大人,我没事的,只是文玉娘子方才为了救我,操劳过度,有些晕眩,还得多多休息。”

    “救……你?”

    宋凛生虽知道文玉娘子先他一步到来,正是为了枝白娘子,只是文玉娘子……

    “文玉……娘子,你……几时还通医理了?”

    她还真是叫人惊喜连连,宋凛生只觉得文玉是这世上最最聪慧的女子。

    文玉眼珠在长睫之下提溜一圈儿,忍不住扁扁嘴,颇有些心虚。

    只是疗愈之术费劲,胡诌乱编可不费劲,文玉两眼一闭便很是自信地自夸起来。

    “通!通得很!”

    若是疗愈之术也算的话,那她可不止通医理,她还能起卦算命、点石成金,修炼飞升、问道成神。

    文玉越想越远,险些收将不住。

    “你身子这样单薄,下回我得空了也替你医上一医。”

    “咳!”

    宋凛生冷不丁地叫文玉呛了一声,叫他也咳起来。

    文玉方才止住的咳嗽,倒叫宋凛生接上了。

    他脸色憋得通红,似乎要渗出血来,额角上青绿的血管若隐若现,没入鬓发,直至消失不见。

    他到底哪里“这样单薄”?

    在宋凛生眼里,他虽是清瘦了些,但绝不至于担上“单薄”二字。

    却没料到,文玉……娘子竟是这般想的……

    咳咳,看来待此事了了,他还须得强身健体才是。

    他好歹是双十的男儿,怎好叫文玉娘子觉得单薄……宋凛生越想越羞,到最后更是说不出话来。

    他可一点也不单薄!

    文玉见他咳得停不下,便也学着他先前的架势为他顺气,心中虽不明所以,却还是出声安慰道:“好啦!好啦!”

    “原来……这后土庙……便是阿沅弟弟的安身之所——”

    宋凛生别过头去,着急忙慌地企图转开话题。

    方才进来,只顾着看文玉娘子和枝白娘子的伤势,倒不曾将这后土庙看清楚。

    衰微、沉寂——

    是宋凛生对后土庙的第一印象,他久不在江阳,这后土庙早已没有往日他少时的风光。

    那些人来人往、香烟缭绕的繁盛景象,男女祈愿、老少同行的热闹场面,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再也没有人记得。

    取而代之的是支离破碎的神像、布满裂痕的屋脊,在阿沅这般稍小些的孩子眼中,后土庙不过是“城外的破庙”。

    宋凛生的心中无端升起一股莫名的愁绪,从前,他阿父还在江阳任职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荒败颓唐的样子,那时候的同知,也并非现在的贾大人。

    “可不止是阿沅弟弟,他一众姊姊弟弟都住在这儿。”

    文玉接话道,这地方又挤又潮。文玉环顾一圈,不必问她也能猜到宋凛生在想什么。

    第65章

    “后土庙年久失修,瞧这四面漏风的样子,恐怕是冬日冷夏时热,阿沅他们不可再接着住下去。”

    不出文玉所料,宋凛生果然想着阿沅这些孩子的安身之法。

    “只是他们多数都是孤儿,无亲无故这才落到这后土庙里栖身。”文玉眉头一皱,“你若是将他们赶走,他们又该往何处去?”

    她知道,宋凛生是觉着此处荒废已久、又无人修,瞧那单薄的房梁怕是撑不过下个梅雨天。

    怎么看,都是个危房。

    只是,这些孩子的安置问题,可不是小事。

    宋凛生的面上浮起柔和的笑意,他初到江阳,对于民生之事,确实还不太了解,这也是他这几日一直挂心之事。

    他往日读书学字,讲经论道,到底只是学了些皮毛,哪里比得上躬耕实践?

    不过,虽然在治理州府、将养民生之事上他还有所欠缺,可他最不缺的,便是银两。

    “阿沅同他的兄弟姊妹,只管同我们一道暂时回宋宅安置。”

    宋凛生眉都不曾抬,仿若说的不过是砍瓜切菜的小事。

    “而后我叫宋叔支一笔银钱,将这后土庙重建,再绕着这周围的土地扩建出一所育幼院来。”

    他从前在上都便是如此,同年岁相当的世家子弟一处在东园念书习道。其间有教书讲学的夫子,有专管饮食起居的媵人,还有洗砚一般陪读的童子。

    即便他办不了东园那般的规模和水准,只要能保这些孩子吃饱穿暖,再开蒙启学,教些做人的道理,也是好的。

    “届时不只是阿沅和他的姊姊弟弟,江阳府任何孩子都可来此读书习字。”

    “除却外头请的夫子,若我得空,也可去兼任一门课目。”

    宋凛生越说越起劲,他仿佛看见重建之后的后土庙和育幼院在眼前拔地而起、巍然耸立。

    他那时写下《问蚕》、触怒天颜,毅然决然地离开上都,不就是为了回到江阳府,去做些真正利于民生的事吗?

    宋凛生隐隐觉得,自己总算不再高悬于空中楼阁,而是沉下心来离民生更进了一步。

    “宋凛生?宋凛生?”

    他几乎要沉浸于对之后的设想当中,就连文玉的呼唤也险些听不见。

    “嗯?”宋凛生一惊,来不及思考,只得慌乱应声。

    当文玉与宋凛生四目相对,一下子就望进了那双不掺杂质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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