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凝脂: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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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洛陵知晓她在害怕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恶疤,喜怒未明地笑了声:“你很嫌弃?”

    望着她,喉结轻轻地上下滚动,深眸压沉,自那宛如彤云翻滚的黑眸中,欲念已经无法掩藏。

    他知道,她不说话,已经等同于默认。萧洛陵压下心底的那抹不虞,对她道:“转眸。既不喜欢看,朕偏要你看。”

    绪芳初被迫无奈地背了那沉重压肩的医箱转过身,唇瓣咬得死紧,迫使自己低垂眼睑,虽是看着,却不敢直视。

    他倏然气笑了一般,“如斯胆小?那朕这次从蜀中回来,若是又添了新伤,你该将朕嫌弃到何种地步去?”

    绪芳初的确是胆小,分明身为医者,对人身上的伤疤总该是司空见惯极其熟稔的,可也不知怎的,就是从始至终都害怕他胸腹上的这一道旧疤痕。

    但她还没想出个充满谄媚的驳语来,蓦然意识到他说,他从蜀中回来。

    霎时之间,绪芳初惊讶地抬眸,望向迷雾之后脸色沉郁不满的男人,似有所悟:“陛下要亲征?”

    国祚尚且不稳,天子亲征,此乃大忌。

    萧洛陵语气压抑:“这是昨晚三省集议与今日早朝议定的结果。蜀中之乱,并非偶然。你想听么?”

    绪芳初认可自己已为官身,她这个官身,本来也应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但她身为太医,与前朝的风云其实殊无关联,不知自己表露出一丝好奇,是否对帝王而言有些犯上不敬,她思忖一息,还是缓缓地摇了下头。

    萧洛陵压着低喘,皱眉道:“朕平定岭南后,军力耗损过大,当时对穷寇未能诛灭务尽,致使当初夹尾而逃的残兵败将一路溃逃蜀中,藏匿山野,于蜀中借流寇之名占地为王,劫掠囤辎,意图谋逆。”

    绪芳初这时终于明白了,难怪蜀地回来的人说,流寇劫掠,偏偏看中了她们的香药,有做家具木料买卖的、河鲜买卖的,流寇竟看不上。

    这是因为一旦准备揭竿而起,势必要先囤积粮草与医药,木料沉重、河鲜易腐,于反贼都无益处,故此被放纵过路了。

    想到那些流寇劫了她的生意,绪芳初怎能不恨,心里自然也盼着朝廷军大获全胜,只是她有句不当问的,“陛下若不坐镇长安,谁来主理国政,只怕……”

    只怕她那个身为百官之首的阿耶,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有诸多的运气成分在,总归是个难以挑动大梁的。

    周身所沐的药汤是调和经络的,但也能刺激别的部位,令人滋生出旁的歪念,萧洛陵的喉间似含了一丝火意,噙笑睨她:“朝会上朕已安置妥当,前朝的事朕并无忧心,朕忧心的只是你。”

    “臣?”绪芳初怔愣。

    她不理解。他若走了,她只管在太医署兢兢业业、自由自在地当自己的绪医官就好了,何须忧心。

    绪芳初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不明白天子的意有所指。

    难道是担心他这一走有人趁虚而入叼走了他看中的鸭子么?那他定是杞人忧天了。

    倏然间,他竟然从浴桶里沾了起来,大片的药汤唰拉沿着那具筋肉盘虬强劲、沟壑纵横分明的身体跌落,更有飞溅而出的水珠,滚滚地击砸向绪芳初的裙摆,她捂着被水花打湿的脸蛋,错愕地背过了身,胸膛急促地起伏,口中慌乱叫唤:

    “陛下!”

    怎可如此轻浮孟浪!太孟浪了!不要脸!

    虽只是眨眼之间她便捂住脸背过了身,可架不住事发突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瞥见了。

    将他自上而下地看完了,简直没有一点儿遗漏的地方,连那似无底般的粗茁,也悍然砸向她的眼。

    就是当年欢情时也未曾如此清晰一睹过,壮观之中,带着气势雄浑的威武,和令人觳觫的威胁。

    绪芳初简直要惊叫失声,啊啊啊啊!

    可心底的尖叫声越是洪亮,面上的神情却越是哑然。

    身后传来衣料的簌簌摩擦声音,他似正更衣。瞧见她叶公好龙那样儿,萧洛陵不禁哂然轻嘲,伸臂将她正面拽入怀中,倾身而下,抱住了肖想已久的柔软娇躯。

    “朕忧心,一个月之期,还差了几日,亲征之前等不到了,”他循循善诱,“你可否提前告知你的答案?”

    不待她回答,萧洛陵的呼吸凝滞了少顷,微阖了长眸,气息于倾吐之时若有不稳。

    “阿初,朕也等得够久了,给朕一个朕想要的答复吧。”——

    作者有话说:阿初吃得也好啊[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53章

    绪芳初懂他是什么意思。

    他既已通过含元殿朝议事定下乾纲, 决意亲征蜀地,那么此事只宜早不宜迟, 唯有电击雷震、闪攻叛军,方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效。

    新君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他这个人万不能容忍有人在他刀还没收鞘、銮椅都尚未坐热时又跳出来兴风作浪,因此这一击除却是要了结岭南残部叛党,亦是在向全天下昭告他的正统,令那些在大靖初立时期还没死心、仍自伺机蠢蠢欲动的谋逆之人,将内心那些见不得光的妄想咽回去。

    所以他开拔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所以他要在开拔之前先得到她的答复,他想没有后顾之忧。

    然而绪芳初不想。

    他的胜算实在太大了, 几乎不可能输。

    她要是在这个时候答应了什么,等他从蜀中回来的时候, 她真个就成了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陛、陛下……”

    他抱她太紧了些, 紧到她有些不适, 试图出声提醒,但对方非但没松,反倒更收拢了一些力度,沉沉的呼吸蕴着湿润的躁意, 压下来, 扑在她的右侧颈部, 每扑打一下都惊起她更深的战栗。

    因为轻颤, 她耳珠之下的明月珰摇曳生晕,与殿上的灯盏散发出的炽亮白光交互辉映,闪痛了他的眸。

    萧洛陵仔细地、耐心地沿着她的耳侧,望向她匿在灯影里的侧颜,皎如琼花, 温如暖玉。

    他对她似怎么看都看不够,恨不能将人拓印下来揣在怀里一并带走了。他这番心情,这等离愁别绪,她半分也不知,不解风情至厮。

    像是他一个人的深陷与妥协,她对他一丝那样的意思都没有。

    想着想着,他的眸中倏然又转过些难堪的怒意来。

    绪芳初确实不敢与他共情。

    因他那存在感极强的物事,早已挺拔多时,实在令她深感心慌意乱。

    “陛下您要不先把衣裳穿好……”

    她终于决定不再委婉。

    萧洛陵哼笑了声:“不要,朕只想与爱卿这般亲热着说话。”

    “……”

    萧洛陵搂着怀中兀自颤动不安的娇躯,心里无限餍足之后,又生出更加欲壑难填的贪恋。

    当真是不愿再将人放在视线之外半点,若他这一走,她又逃了该如何?

    尽管皇城森森,长安禁严,明知她这回插翅也难逃,却仍然为那万种之一的可能性心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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