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凝脂: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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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医正还为弟子可惜,说弟子自甘堕落来着,因为一个皇后之位,医正的看法这就大不同了。”

    林医正捂着同僚的嘴,直言不讳:“娘子有所不知,楚后主昏庸无德,早年将内库的钱大肆挪用大明宫的御河开凿和露台修建,太医署分拨的款项砍半。新朝初立,百废待兴,分给太医署的款项又折了十之一二,娘子这个月的食俸都快要发不下来了,我等也是一样。若是娘子有心,将来登临梧枝,不忘了出身之地,记挂太医署,怎好说不是太医署的福气?”

    言下之意,我们的月钱都握在你的手里,绪娘子你要做皇后,将来一定要替太医署美言几句,把我们的俸禄给发下来!

    罗医正知晓林医正所言句句不差,眼光沉寂了下来,没再想仗义执言。

    这种仗义执言,比起家里揭不开的锅盖,和妻子日复一日的埋怨捶打,实在算不得什么。

    人无温饱,何谈礼节。

    绪芳初着实没想到,本以为今天有俸禄可领,结果几位医正告诉她,太医署已经发不出钱了!

    “难道诸位,以及统管太医署上下的太医令、太医丞,都没有设法递折子上去,让陛下知晓太医署如今很不好过么?”

    李医正沉默几息,回道:“新朝初定,我等位卑言轻,明知陛下已经席不暇暖,又对太医署内风气颇有微词,我等实在不敢触逆龙颜。”

    绪芳初咬唇:“我去说。”

    三人一同抬起视线,露出惊叹与钦佩之情。

    绪芳初捏紧了拳:“老师们莫要误会,我是要为自己讨薪!没有月钱白干活儿,人心迟早会散,我就不相信,新君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整顿内务,开设女学,会对太医署捉襟见肘的处境无动于衷。”

    林医正似乎迫不及待:“不知娘子意欲何时前去?”

    绪芳初道:“明日,陛下会召见弟子的。”

    几人面面相觑,心里有了底,长释一口气。

    朝中有人好办事,这句话古今皆宜啊。

    要是太医署真的走出去一位名垂青史的皇后,简直是他们无上荣光,别的不说,至少这辈子到老都不必操心吃了上顿没下顿、太医署发不出月俸的情况发生。

    后来三位医正信守诺言,果然没有将她嘴唇上的伤口泄露天机,起初绪芳初敏锐地察觉到同窗们对她的唇伤议论纷纷,但见她坦坦荡荡,并无异状,那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女弟子虽然喜欢聊些闲常,探听私隐,但多数并无坏心,聊过之后没有下文,也不会揪着不放,大家目下的态度是一致的,便是勤修苦练。这个月上手在兽类与人身上练习,再修得数月,便有一次外放出宫的实践,她们会深入长安各大医馆坐诊,真正查病患疾苦,学着施医救人。

    有这样的宏图在前,旁的只是枯燥琐碎的日子里的调剂而已。

    长安缠绵了数日的雨势终于停息,靥星临夜烛,眉月隐轻纱。

    礼用提了灯笼候在太医署外,等绪芳初珊珊迟来,口中叫唤:“娘子,教老奴好等。”

    见绪芳初只是身着医袍,头戴雪青幞头,他又叫唤道:“娘子怎么还没有梳妆打扮?”

    绪芳初愣愣地扶住幞头两只展角,“还要打扮?”

    不是给皇帝扎针么,打扮成让他信任的医官模样不好么,还要如何打扮?

    礼用忙推了她臂弯,将她往回请:“娘子还是换一身钗裙,打扮得体面一些为好,这身医官制袍切莫再穿了。”

    连这也不让穿,绪芳初心怀不满,但仍依言行事,回斋内更衣,但选来选去,都是一些旧衣,没挑着“体面”的。

    绪瑶琚下学之后废寝忘食地温着书,但在妹妹回到斋内之后,早已分神在她身上驻留,一晌后,她婉婉垂眸,信手拾了玉梨轻啃,含笑的目光定在书页里,却是对绪芳初道:“我箱笼里有条新裙子,府上送来的,还未穿过。”

    “阿姐?”

    她愣愣地回身。

    绪瑶琚莞尔,“我看你那几身衣裙都旧了,也没让家里裁新的,便让人给你也做了几套,留着熬冬的,只是还没有送来,你先穿我的顶上吧!”

    绪芳初哑口无言。

    半晌她才深吸口气。

    梨汁在唇腔浸润漫延,手不释卷的女子缓慢地抬起乌眸,“我只是觉得那身衣裙很适合你。别担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身裙衫是仿古制式,掐腰及地,兰苕与葱倩间色,勾芙蓉碎花纹,极衬肤白的娘子,将本就肤若凝脂的绪芳初,更托出琼枝玉树、明霞光烂的华美。

    她私心里总觉得有点儿古怪,去给人扎针,穿得未免有点儿过于正式了。

    等到穿戴好后走出,这回礼用的眼睛里晃过亮光,“这就对了,绪医官是花容月貌、桃李年华的娘子,就该丰容靓饰、红巾翠袖,哪能整日白灰青,穿得人都不精神了,看看,这稍一打扮就像那画里的神妃。”

    对面的吹捧来得猝不及防,给人耳朵都糊上一层油,绪芳初没敢接话。

    但等到大监给她引路,那条路愈引愈不对。

    “大监,这好像不是去太极宫的路。”

    前路愈来愈访幽寻胜,绪芳初不得不问。

    心里甚至有些不安的预兆,前头礼用提着的宫灯一闪一闪的,似幽冥里引路的鬼火。

    礼用和悦道:“没错的,医官跟老奴来便是了。”

    如此又走了一段,眼前迷障散尽,终于豁然开朗,但见浦月窥檐,松泉漱枕,一腰兰砌小路前蜿蜒开玉带般的御河。

    河畔芦苇不深,打理得井然有致,从那结了霜花月色的密密匝匝的芦杆间,可见一条规模不大的玲珑画舫。

    画舫泊在岸边,华灯初上,灯下船影幢幢,搅碎于水影间,时有水鸟嘤鸣,叫声轻捷远去。

    礼用低着头笑言:“医官,到了。”

    绪芳初纳闷朝画舫走去,近前些,只见画舫内玄衣席地而坐的身影,琉璃灯将他颀长峻拔的身影映出山岳岩巍之感。

    绪芳初独自踏上画舫,等她进入舱内时,已有一只小脑袋从阿耶的襟怀里探出来,笑眯眯地向她打招呼了,“阿初!阿初!”

    她竟然从他奶声奶气的嗓音里听出了焦灼与渴望,只是不知渴望的是什么。

    藏内设有食案,满目珍馐,但都是茶果、饮子与甜点,不消问是出自谁的手笔。

    他看了一眼她,目光顿了一下,晃过惊艳之色,但极快地便掩藏,“到朕这边来。”

    绪芳初还背着医箱,讪讪然道:“陛下召臣不是要……行针的么?臣以为走错了地方。”

    “这里亦非不可。”

    绪芳初“嗯”一声,有求于人的时候难得没犟嘴,自己找了侧边的位置就座。

    萧洛陵将一碗碧玉薄荷凉水端到她面前,“楚后主修缮的御河,是大明宫中四绝之一。此处风景尚算秀丽,比太极殿也更幽静,无人打扰。”

    绪芳初尝了一口甜水,沁凉幽香,入口即化,“陛下的厨艺真是出神入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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