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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洗凝脂》 30-40(第4/20页)
传入耳膜。
这殿内除了那方窄窄的铜壶,另有一道声势浩大的击水之音倏然夹杂响起,覆盖了滴漏徐缓伶仃的水声。
顺水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碧色纱绡粼粼,青檀木浮雕莲塘乳鸭图的槅扇眼前架着,隐隐透出内寝净房的旖旎风光。
那道比她扎的草人还要魁昂雄健的身影,就似被画圣的工笔描边誊于碧纱绡上。
他的臂膀高举,舀过一瓢水,自两肩上冲刷而下,水花四溅。
犹如朵朵寄予春信的梅花,绕身而开。
他的右臂,一遍又一遍地舀过瓢装的凉水,分明活动无碍,他洗澡洗得忘形,似乎也不曾察觉有人来。
绪芳初怔忡、错愕、惊怒。
她就说,她都为他按了这么久了,就算手法不精,也不该一点效都不奏,他分明是早已有所好转,可还在演戏,难道就为了借此不断召她侍疾,借机轻薄?
绪芳初简直火冒三丈,也忘了告辞,就在那儿定定地站着,等人出来。
萧洛陵擦身之后,下身穿了一条玄青色虎兕纹绸裤,上半身则未着亵衣,披了他平日习惯披的一重淡青银边勾云纹帛衣,他素来畏热,那纱衣清透,轻如鸿羽,显现出底下朦胧姣好的玉体,如梅枝般,清瘦之中窥见一丝风雪里摧折不断的苍峻。
他刚沐浴完,姿态闲逸地将发冠剔落,散了一头墨玉般的长发,随性地握发而出。
似乎未曾料到殿内有人,见人是她,萧洛陵唇角轻撩:“怎么,怕朕治你梧园偷窥的罪过,这是来请罪了?”
他握发寻了软靠落座,“过来坐。”
绪芳初抿唇,不欲过去,就在原地转了身,面向天子,咬唇道:“臣本不欲偷窥的,臣什么也没听见。”
“知道,”萧洛陵语气淡淡,“否则你不会主动见朕。想知道,朕是如何处置了你的姐姐?”
绪芳初点头,“求陛下解惑。”
他垂目看了眼身侧软靠,再一次提醒:“过来坐。”
周遭的气息都因这句亲近关切的话变得粘稠起来,绪芳初胸壁内的搏击声似是一声重过一声。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阿耶还告诉她,天子要替她赐婚。
可她怎么看,陛下也不像是要替她赐婚的模样。
她既惶惑且郁愤,无法抗拒地屈从牵裙入座。
他的双目未抬,看向他们之间犹如王母玉簪划下的银河般的距离,冁然:“坐那般远作甚?近前些。”
绪芳初的臀快要烫红了,这麂皮毡毯铺的大靠真不是谁都能坐的。
听到他的话,她的后背惊出了微微濡湿,但还是忐忑地寸寸朝他游移过去,慌乱间,恨不得起身逃离,忽觉肩上一重。
一只大掌压上了她的肩骨,仿佛预知了她的心思,炙热的掌心落在肩胛,绪芳初进退不是,呼吸亦是不得自如,屏息凝神,正要应付,耳畔落入一道沉音:“你觉得,朕将太子养得如何?”
绪芳初面色微僵,半晌才找回冷静,垂目恭维:“陛下兰心蕙质,将殿下养得极好。”
说完便木住了。她刚形容天子什么,“兰心蕙质”?那是形容男子的词么?
他倒仰脖失笑,并不在意,“你知道便好,朕当初为了养他,没少花心思。你知晓,太子的生母弃他而去,他孤苦伶仃地被送到朕怀里时,才不过巴掌大小,弱症缠身,朕晚上几乎不敢入睡,每个时辰必醒来一次。”
说来也怪,他早就该同她说了的,他早就该,说了之后,去观摩她脸上的反应,看她抛夫弃子后是否有过一丝愧悔。
可是,他忽然觉得那些不再重要。
过往种种悉数不提,以后她绝不可能再离得开他。
绪芳初干干地挤出一坨笑,“陛下含辛茹苦,其情可佩。对了,臣的姐姐去了哪?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她长舒一口气,心说总算拐回了正题。
萧洛陵的指尖顿在膝头,“她自请离开太医署,朕允了。”
绪芳初眉梢高仰,肩骨瞬息间脱离了掌控,“三姐姐这事犯得,恐怕还不至于被逐出太医署?而且三姐姐自入太医署以来,勤功刻苦,成绩拔尖出挑,有目共睹,并没有沉溺私情而荒废学业。”
上次他处理薛艳儿,绪芳初以为有理,谁也不曾反驳。
但绪瑶琚这事,恐怕是处罚过重,是不至于如此,何况如今太医署仅剩女弟子二十五名,若犯一些小事便被驱逐,实难想象两年之后能顺利结业的女官有多少。
“她是自请离去,是因为此事说穿,卞舟无心于她,那么她在太医署日后难免遭人嘲笑,”萧洛陵语气不无温和,目光在她面如赪玉的姣好容颜间停驻,“朕亦只是成人之美,解她之患。你可知,她对你也尽力维护,道你对卞舟并无私情。”
绪芳初知道三姐姐不会出卖构陷于她,却听出天子语调轻微上扬迟疑,她心口犹如鹿撞,口舌有些发干:“陛下不信么?”
“朕要你亲口说,”天子的目光已不觉有了几分变化,幽邃漆深,看得她心底发毛,“卞舟春衫年少,出落得也算一表人才,有战功,也受朕器重,怎么看也该是良人,否则你三姐姐何以对他一见倾心,钟情若此。你当真见之心如止水,半分不为其所动?”
绪芳初依稀记得,这不是他第一次对她问这个问题了。
然而上一次是在裴府,彼此并不相熟,他问得也不过燕尾点水,被她轻轻揭过了去。
眼下却不一样,在查知天子对她有另类的心思之后,她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并不能真糊涂,这问题,一定要斟酌好了回答。
绪芳初长长地深吸一口气,和婉真诚地凝视对方幽深的瞳孔,与那淡淡的质问之意直面相对,“回陛下的话,臣在太医署如鱼得水,小有进益,只想不负陛下苦心栽培。将来学有所成,臣得外放出宫,在民间行医授徒,永志不忘陛下苦心。”
萧洛陵蓦地轻笑,明知她像笼中之兔般困兽犹斗,时刻想要逃离,他竟觉得,倘使一直如此不揭开她的身份,让她享受这般挣脱不得、伴君如伴虎的恐惧,亦是乐趣。
看她张牙舞爪地挠着地板,抬头把毛茸茸的笑脸亮给他看,享受着她边谄谀媚君,边私心痛骂他为君不仁的模样,亦是至高的乐趣。
“难道是自觉得配不上卞舟?朕倒是认为,你这般独特无二的娘子,配他绰绰有余,他倒是不该肖想你。”
绪芳初哑口无言。
他对她评价竟如此之高啊!
言毕,萧洛陵垂目看往她怀中,低声些说:“朕让你编的长命缕,可编好了?今日已是中秋。”
“编好了。”
绪芳初心切点头,忙不迭从怀中摸出今夜本打算寻机送给天子的五色长命缕,天子接过手中,左右端详。
绪芳初自觉手艺甚佳,可她偷觑萧洛陵的脸色,只从对方脸上看出了一丝愈来愈明晰的不满,到了最后,萧洛陵眉梢轻皱,她霎时魂不附体。
“陛下,这,这有何不对么?”
萧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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