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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洗凝脂》 30-40(第15/20页)
命悬一线的垂危之时,他总是害怕,即便如今安稳地坐在望舒殿里,高枕而卧,那种从无法豁免的恐惧感仍旧如阴影一般笼罩在萧念暄的心头。
萧洛陵略浮的呼吸慢慢地调试,沉了下去,几息之后,他抱起了萧念暄,低低地哄:“阿耶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绪芳初像白日见鬼般望着一个陌生的萧洛陵。
那股柔和的,甚至带了显而易见的宠溺的口吻,当真是那位阴森无定的陛下?闻所未闻。
他哄孩子很熟练,托着萧念暄的臀,抱在臂弯里,用一种极其呵护、极其怜爱的拥抱,和大掌落在软乎乎背上的摩挲,给孩子他们喜欢的温暖的皈依感,就像一只找不着方向的小船泊在他最为信赖的港湾。
不复驶出。
萧念暄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靠在阿耶的肩上,轻轻哼了几声,像是抽泣一般,幽微地嘟囔:“可是你马上还是会走的。”
萧洛陵亲了一下他的耳朵,不顾殿内旁人在场,又亲了他的脸颊,低声道:“我同你说过,从我们住进这里的那一天开始,以前让你见血的生活就已是上辈子了,念暄,莫要怕。”
他跟了阿耶征讨岭南节度使,在战场上,不止一次地见过鲜血,甚至血液也曾飞溅到他的眼底、唇中,也见过阿耶满身都是红色的血,他很害怕。
有时候做噩梦,梦到娘亲不要自己,有时候却是梦到,阿耶战死在了疆场上,他谁也找不着,谁也都不要他,他只能拼命地哭,拼命地哭。
阿耶说得对,搬进这里来住之后,他们的生活日复一日,虽然无聊,但很平顺,没有刀光剑影,也没有死尸与鲜血。
“念暄不怕。”
“好。你在小床上睡着了,阿耶再走,好么?”
萧念暄说好。
萧洛陵抱了他,在殿内走动,不时拍拍他的背,嗓音极低似哄,磁沉的音色配上宠溺的语气,莫名有种令人心安的感觉,萧念暄很快便似乎陷入了睡眠。
绪芳初惊怔地看着手段过人的陛下,无声地询问:好了么?
他侧目看向仍在殿内的她,眉宇沉了沉,浓睫覆了眼底的暗光,“还要一盏茶,才能睡沉。”
绪芳初不敢质疑陛下带崽的权威,毕竟他肯定是最了解萧念暄的人,她便安安静静地等。
等到人稍睡熟了,萧洛陵将萧念暄抱入了内寝,将怀里的崽子安置于榻间,扯了他最喜欢的毛茸茸的被衾,将他的小身板盖住,只露出一个脑袋,萧洛陵垂目,静默地凝视了被衾下的孩子许久,才放落帘幔,退出了内寝。
“走吧。”他路过烛台,侧目对绪芳初道。
绪芳初急忙应声称是,两人前后步出望舒殿。
折回太极殿途中,绪芳初心底压着太多的疑惑,可她却不知,自己当不当问,能不能问。
交错的跫音之中,她听见前方传来的沉嗓:“你说,太子的生母会后悔当年弃他么。”
绪芳初心里咚地一震,险些被自己同手同脚地绊倒在地上,她压抑地急促的喘气,拼命调匀呼吸,方勉强挤出一些笑意:“臣不是那位娘子,怎能感同身受。不知陛下,可曾恨过那位娘子?”
若是不恨,他该早就另外找了旁人吧?可见就是一直耿耿于怀。
月色浩渺泻落人间,檐角的宫灯飘摇一线,晕黄的光落在他颀长的如峰峦沉寂般的背影,将之投射在身侧椒红的墙壁之上,沉晦无声地前行。
绪芳初听到那个磁沉的嗓音再度响起:“对自己,不恨了。只是替太子恨。”
密函里所录的她的过往,字字清晰地展现在眼前的一刻,他心中纠结千回的恨已如云烟散,他为此迁怒于绪廷光,对她却无从苛责。如今未能泯灭的恨,不过是,当初萧念暄被送到他手里时,还是个那般小的婴儿,因先天不足,羸弱不堪,几乎很难养活一般,而她恁的心狠,心狠至厮!
果然。绪芳初深呼吸一口气。
她屏住呼吸,尾随他入殿,礼用早已将殿内的火烛尽数点燃,之后,又贴心地率领宫人退了下去。
绪芳初思及适才孩儿宛如惊弓之鸟般伏于阿耶怀中的情景,不由地心中一绞,在殿门阖上的一刻,在关门的声响中,竟向他问:“陛下为何不再替殿下物色一位德馨懿范的母亲呢。”
小孩子想要娘亲,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而陛下,年纪也还没到不能人事的时候吧?
他亲手捻亮了灯火,闻言一哂,“连生母都会弃他于不顾,爱卿以为还有何样的继母能照顾好他?”
说到太子的生母,绪芳初敛眸。的确,一朝被蛇咬,遗祸却是无穷无尽,天子如今就是要另找,也很难保证他所找的新人就会对太子视若己出,他在这个位置上,太多人是不怀好意而来了,甄别需要谨慎。
“陛下爱子,为之计长,实在用心良苦。”这是她真心实意的夸赞。
殿内的灯光更灿亮了许多,绪芳初见他缓身转向自己,露出外袍之下腰间的那条五色长命缕,扎眼得紧。
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那条络子编得甚是丑俗,有点儿配不上他,五颜六色的绳子落在低调奢华的玄服间,怪异且突兀,看去眼睛都似被戳伤了般,她不禁有些讪讪。
“陛下怎么还戴着这条长命缕?不是秋狝都已经结束了么……”
他语气淡淡,气息却藏了压抑至于极点的火欲般,“朕没忘,你应过的第二次,在今夜。不知爱卿可曾忘?”
他这是二话不说就要进入正题了,吓得绪芳初霎时两腿发软,后悔了进了这方宫殿。
本以为他从秋狝那时得了天仙般的娘子之后就会将自己放过,没想到他竟时刻铭记于心。
眼下被他直勾勾不加掩饰的、烈欲缠绵的眸光打过来,直白又强烈,容不得半分误读,绪芳初哪里有不明白的。
她的腿弯打颤,酸软无比地后退了半步,忽意识到在这样的人面前连后退都是大不敬的,何况上次她已经逃了。
这一次,恐怕是无论如何逃不脱的。
难道他竟真的打算就这般,罔顾了礼法,罔顾了名声,也罔顾了君臣人伦,就这般在这太极殿中行了荒唐之事么?
绪芳初无声息地撑住了桌角,面前站住身子,自然,这一切细微的变化都瞒不住他的双眼,知她畏惧,他瞳仁之间的墨色翻滚得愈发深邃,呼吸亦比先前湿热黏重,如此这般的心浮气躁,与适才望舒殿内的慈父形象简直大相径庭,近乎判若两人。
绪芳初压抑着声线的颤抖,低垂了眸,“陛下西山秋狝不是带回来了平娘子么……臣、臣听闻,陛下是将她带在马背上,载回宫城的……”
吞吞吐吐的话未尽,耳中忽而听到他揶揄般的笑语:“朕还以为,你丝毫都不介意。”
绪芳初愣怔,抬眸正欲反驳,却被他眼神喝退了声势,不敢有半分抵触,她懊恼又恨急,指节抓紧了裙角。
他又道:“是从马背上带回来的,不过并不是朕的马背。”
绪芳初心虚地嗫嚅:“陛下何须向臣解释任何,陛下如果中意平娘子,自然也是一段佳话。平娘子毕竟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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