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京纪事: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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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判刑。

    即便如此,也很快惊动了京兆府的衙官,他们到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不是问他站在此处有何缘由,而是直接把他执到了京兆府的监狱。

    他不仅没能见到李泽,没能确定徐直的安危,自己也变成了阶下囚。

    百姓越级行事,被视为僭越,国家官员自贬身份,降级行事,被视为对官员身份的否定。他轻率的举止,侮辱了整个官员群体。这件事情传开之后,众朝官都很气愤,他们认为陛下破格提拔他本来就已经很过分,他为了寻找一个女人,行事如此肆意妄为,简直是不把大唐官员的荣誉放在心中。

    侍御史崔熙为此事上表,认为应该叛他流刑,免官禁锢,永不录用,同时还要对推荐他的官员给予相应处罚,一并流三千里。

    李泽深以为然,事实上,他恨不能马上判给徐回一个死刑。

    但是医师给徐直诊治完,是如何说的呢?

    说她吐血,是因为情绪起伏不定,波动太大导致的。

    如果现在就让徐回死,毫无疑问,这是最好的办法,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的事情,她的心情只用起伏一次就够了。

    然而她还在生病,这个他喜闻乐见的噩耗会不会要了她的命,他实在有点不确定。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她就是喜欢徐回。

    只是叛他流刑,李泽又觉得不够,他很不满意,而且他不想牵引到李泌。

    恰好此时剑南道正在兵变,四镇、北庭兼邠宁节度使马宁率领兵团前去抵御,剑南西川节度使张英穷途末路,勾结吐蕃入寇。

    天宝以后,边镇驻防兵纷纷调入内地抵御安史叛军,致使边防空虚,吐蕃国势正盛,趁机蚕食鲸吞,侵占大唐西北数十州。数年之间,凤翔以西,邠州以北,尽数没于吐蕃之口。

    李泽下诏,加授徐回右散骑常侍,命他出使吐蕃,修两国之好。

    不仅不惩罚他,还给他升官,当众夸赞他有相才。

    只差明着说,爱卿此去若能活着回来,朕即刻拜你为相。

    众臣竟然毫无异议,因为他们只要一站出来反驳这个决定,李泽很可能就会换一个人出使吐蕃,万一这个人是自己,绝对命不久矣。

    天宝十五载以后,出使吐蕃的使臣全部被扣留。有的被当做奴隶,有的被赞普强迫同化,住氈帐,居拂庐,以牛羊乳酪为食物,穿羊毛褐衣,赞普死了还要给他们殉葬,这对自诩文明的汉人来说是苟且忍辱。

    而且吐蕃山脉连绵,积雪云遮,地有冷瘴,气候难当,中国人到了那里,很容易呼吸不畅。在这样的环境下,思念故国,该是怎样的心情?即便侥幸活下来,即便接受了那里的生活,魂牵梦萦的祖国真的能轻易被遗忘吗?

    更有甚者,吐蕃的酋长、笼官们,会把抓来的使者带到阵前,让他们引路,带头攻打自己的祖国。倘若不从,就会跟其他在唐吐战役中被吐蕃俘虏的中国人一起,被杀了祭阵。

    到了那里的人,除了日夜盼着唐军能打入吐蕃境内,带他们回去,几乎别无希望了。

    李泽真的是重视他吗?

    他还兴致勃勃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徐直,言说出使吐蕃虽然危险,功劳却很大,这等美差,只有徐回能胜任了。

    徐回为了自己的前程,毅然决然决定前往。

    两个人都向他请求,再见彼此一面。

    李泽大度地同意了。

    反正今年春夏,唐军就打算对吐蕃用兵,展开大规模攻势。唐朝也扣留了很多吐蕃的使者,到时候两兵相交,最先牺牲的就是这些使臣。

    如果徐回死了,徐直绝对赖不到他头上,他还会给徐回加官封爵,风光安葬,彰显一番宽宏大量。有兄弟的官位做仰仗,娶她也是顺理成章。

    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没有理由不同意他们见面,毕竟是这辈子最后一面,他断不是那不通情达理之人。

    李泽体贴地把药喂到她嘴边,徐直的嘴巴微张,含住勺子,一口一口吞咽下去了。李泽如此轻易就同意了她的请求,她颇感讶异,不好再对他冷言相向,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收回成命。再者,马上能见到徐回了,她有好多话要跟他讲,她希望徐回能记住她健康活泼的模样,不要为她担心。

    徐直攥住他的衣袖,小声说:“糖。”

    李泽就把药吹了吹递过去,徐直无力地摇摇头,深幽的眼睛自下往上瞧,睫毛弯弯翘翘,难得温顺乖巧,让他一阵心旌摇荡。

    李泽马上吩咐宫婢端来几碟蜜饯糖,徐直捡着几颗盐渍青梅放进嘴里。

    ——

    帘外春光飘漾,冰消雪融,她的眉心落一片阴翳,等待的间隙,眼睛不自觉往墙上瞧。

    两仪殿的墙上,挂着很多这样的古画,在好几个房间里面,徐直都见到。

    今日等待徐回的地方,是甘露殿,殿内铺设打磨光滑的花砖,莲花纹的结构,精美而巧妙,墙上的碧色琉璃砖,供她揽镜自照,她努力保持着开朗的微笑。

    但是徐回进来的那一刻,徐直看到那抹熟悉的皂领绛纱袍,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回想她第一次见他身穿朝服的模样,他们心里尚且满含对未来的希冀,一同感慨着青春年少。那时候,从不曾想,这身衣服会把岁月撕裂地面目全非,把他们带向再也回不了头的两个方向。

    短短三日不见,她竟然变得这般稳重不爱笑,强颜绽笑的嘴角,尽是苦涩的意态。他花费两年,娇养出来的如花一般模样,雨打风吹去。

    “阿回。”

    帘子的后面,内宦在听着两个人的谈话,徐直不能不慎重。

    徐回一点也不知道,眼神交汇,他勉强扯唇,尽力温柔道:“三日不见,阿直连阿兄都不会叫了吗?”

    “到底受了多少苦,才会变成这样,以往承当一点委屈,都会求着我抱。”

    徐直鼻翼翕动,上前抱住他,悄声说:“阿兄多虑了,我没受什么苦楚。”

    “我就是太想你了,最近都没睡好。”

    “我一直在等你接我回家,今天等不到,就等明天,明天等不到,还有后天,后天等不到,等未来……”

    徐回紧紧把她搂到怀里,温热的泪水打湿了她故意拉高的衣领,他自然注意到她耳廓后面青紫绯红的痕迹,暗暗咬牙,心痛难当。

    当真是个畜生,这里都不放过。

    徐回不自觉搂紧徐直的腰,他能感受到她受疼发抖,而他的力道根本不能算得上大,可以想见腰上的印痕一定更触目惊心,更让人惊怖。

    他攥紧拳头,眼神变得坚冷如铁,手缓缓换了位置,轻轻放到她的背上。徐直还在想方设法安慰他,她对着他耳语,无限深情地叮咛:“只要活着,我们就有希望。”

    “阿兄,一定要活着回来。”

    徐回说:“好。”

    徐直笑了笑,轻声细语道:“如果你死在吐蕃,我就为你殉葬。”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到了,宦官催促徐回离开,他走地很决绝,竟然一刻都没有回头。

    徐回这样,她反而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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