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与神明[破鏡重圓]: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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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小、孤立、沉默,只会让人们更加理直气壮地,把一切恶意倾泻在她头上。

    ——所以,叶语莺开始改变了。

    她剪得更短的头发,不再遮掩脸颊,而是利落地露出冷白的脖颈。

    校服外套不再扣好,而是随意披在肩上,拉链半开,露出里面简单粗糙的白色T恤。

    她不再在上课铃响前规规矩矩坐好,而是慢半拍走进教室,拖着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拿起笔时,手指关节微微突出,像是压抑了许多情绪在骨骼缝隙间,随时可能炸裂。

    甚至连走路的姿势都变了。

    叶语莺收起了所有容易暴露软弱的习惯——

    低头、躲避目光、过分有礼貌地道歉,这些统统丢弃。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疏离感、攻击性的冷漠。

    有人在背后窃笑的时候,她抬眼扫过去,目光漠然,像刀子一样划过空气。

    有人故意撞她,她站得纹丝不动,只需要上前几步,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放心,对方永远比你更先认怂。

    再有人在洗手间里编排她时,她踹门而入,将门踹到墙上发出巨响,慢条斯理地洗手,指尖溅起的水花冷得像是刀刃,带着沉默又森然的威胁。

    那些碎嘴子们,在她的面前连屁都不敢放。

    ——她变成了大家口中的那种不好惹的问题少女。

    葛洁也越来越收敛,眼神里多了点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承认——

    这场无声的拉锯战,她隐隐落了下风。

    可笑的是,当叶语莺一个人回到阁楼,卸下伪装,面对真实自我时,是那样悲凉。

    只有叶语莺自己知道,她并不是真的这样。

    她只是太清楚了,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会为一个温顺听话的女孩停下恶意。

    所以,她选择了先变得不好惹。

    哪怕这份“不好惹”,只是虚张声势,也足够用来保护她。

    但是成了“不良少女”后,她更加不敢给程明笃写邮件了,她觉得自己已经面目全非,无法再像一样那么坦荡了。

    *

    叶语莺用一整个蓉城的寒冬将自己改头换面,不知不觉已经迎来了开春。

    那阵子,学校里流行把头发染成各种浮夸的颜色,似乎头发颜色越刺眼,越能代表一种桀骜不驯的态度。

    她甚至考虑要不要巩固一下自己的“不良”形象。

    她想了想,走进理发店,在众目睽睽下漂了一头极浅的银白,没有再叠加颜色。

    漂白过的头发贴在耳侧,衬得她整张脸又冷又倔,眉眼锋利得像初融的冰层下,暗藏的刀锋。

    从理发店出来的时候,晚风吹起新漂过的发丝,头皮被药水刺激得还有些发麻。

    她站在路口的便利店前,突然鬼使神差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香烟——是几天前,她在巷子口的杂货铺买来的,便宜货。

    她模仿着电影里的人,抖出一支烟,佯装熟练地叼在嘴里。

    然后在外套内侧口袋里翻了又翻,好不容易摸出一个打火机,手指僵硬地打着火,火光颤颤巍巍。

    正当她俯身凑火的时候——

    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毫无预兆地从旁边伸过来,稳稳摘走了她嘴里的那根烟。

    动作利落得像是剪断了她所有伪装的线头。

    叶语莺一愣,下意识抬头。

    晚风里,程明笃穿着一件浅灰色风衣,领口微敞,冷白的手指捻着那根未点燃的烟,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他的动作很随意,却又精准得刺眼。

    全程,他的眼神没有半点游移,从始至终,只直直地注释着她,如手术刀一样解剖着她。

    幽静的眸子,像一面镜子。

    在那双镜子般冷静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自己内心的魔鬼。

    ——漂白的头发,松垮的校服,故作镇定叼着烟,拙劣地模仿着成年人,实则灵魂不堪一击。

    程明笃看着她,才缓缓开口:“叶语莺,这就是你想变成的样子吗?”

    声音不高,却无比清晰锋利。

    他微微垂下眼眸,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讽刺弧度,又像是极深极浅的叹息。

    叶语莺站在原地,所有伪装和冷硬在那一瞬间轰然倒塌。

    晚风裹着药水未散尽的刺激气味,吹得她耳畔微微发疼。

    银白色的短发贴着苍白的脸颊,露出颈侧纤细又单薄的线条。

    可她却顾不上任何别的了。

    她望着眼前的人——

    明明不过隔了一季春寒,他却像是从她的生命中穿越了一个世界,带着一种更沉静清远的气息重新站在她面前。

    眼眶一阵灼热,她下意识咬住了牙齿,想压下那股涌上来的情绪。

    可是下一秒,她还是没忍住。

    那声唤出口时,带着破碎得控制不住的颤音,带着全部失而复得的激动与慌张。

    低低的,却又无比清稚地唤了一声:

    “哥哥,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50个红包[三花猫头]

    第27章

    她声音有些发哑,仿佛“哥哥”这个音节口腔和嘴型都已经不适应了。

    程明笃视线一停,双眼盯着她看了一阵,似乎在辨别这句和她外形极为不符的对白,试图分离出语气后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

    半晌,微不可察地浮出一点轻柔。

    他本来微冷的眉目,被这声带着哭腔的呼喊轻轻一触,像冰层下被游鱼扰动的温水,在春寒料峭中微微松动。

    街上的风在人潮与车流下打着璇儿继续吹着,但这一刻,周遭的嘈杂声如同失真的白噪音变成呼吸声的底色。

    叶语莺僵着站了一秒,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糟糕透顶:

    漂白的头发、松松垮垮的校服、连嘴角也准备试图沾染烟味。

    “回来了。”

    他低声应了一句,声音有着不经意的暖意,如同薄暮时分山林里晃过了一道阳光,静静覆在她身上,好像把一整个孤独的冬天,轻描淡写地按熄了。

    她慌乱又激动地想把额前的短发拨开,将校服拉链拉好,试图让自己在已经生长错误的道路上回来一些。

    像一个流落的乞丐与亲人重逢时,试图将自己短时间整理干净一样。

    可校服拉链大概是被她平日里折腾太多,正准备把拉链拉到最顶端,却因为太用力,拉链卡在了半道,怎么扯都拉不上去。

    她低着头,耳尖一片通红,像极了一只误入沼泽的鼹鼠,狼狈又紧张。

    可越是着急,越是徒劳。

    拉链“咔哒咔哒”地响着,叶语莺急得指尖都在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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