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云: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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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的,叔父当下不还她,她去领光禄勋职也没什么。但是尚书台却不通过,这是陛下给的提醒——她很不满意当下薛家子弟武官的任命。然后接着又要将五校尉改成八校尉,结果大司农立刻出来阻止。是大司农自个出来的吗?分明是陛下让他来阻止的,她根本不可能要八校尉,她是要薛氏子弟退出禁军校尉,连带还有一个洪九,如此三千卫擢升四人后便依旧是五校尉。如果在十六论政当日,或是十七、十八,总之在十九之前,你们自己提出退出校尉禁军,或许她会给你们在京畿其他的安排,但如今……”

    “如今如何?”薛墨听得后背发凉,头皮发麻,“我不信陛下能有这么多歪歪绕绕,这多半是你多想了。”

    “就是。十三郎,你可是为了让我们回去益州专门想的这套说辞?”薛八郎附和道,“你要在此成婚生子我们可以理解,但你也要为我们考虑考虑,我们如今都拖家带口,妻儿都是生在长安、长在长安,岂能说走就走!”

    “十三哥一贯心重多思。”薛十六郎嗤笑道,“怕不是陛下这般想,是您给她提前想了,恐她有一日想到我薛家军君侧围绕令君心生忧,如此不要你,你便早早防备着,将我们都谴回去,可对?”

    “叔父,你说句话。”薛十六郎望向至今未发一言的薛允,“我说的对与不对,可是十三哥他自己想多了。”

    薛允望向薛壑,半晌道,“十三郎,你可是想多了?”

    薛壑低眸不语,“就当是我想多了。”

    “罢了罢了!”薛墨扬声叹气,“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益州的,陛下若不要我做禁军校尉,大不了罢了我的官便是。”

    “宴无好宴!”他推开长案,“十三郎,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啊去向陛下提议,将我们都罢官了,如此也莫管我们是去是留,你且安心做你的皇夫便是。”

    话毕,长扬而去。

    他一走,薛八郎亦气愤难平地走了,之后是薛十六郎,薛九郎失望无比地离开,薛沐一行则心有颤颤退身而行,最后剩薛均欲言又止,终是没再言语,只叹了口气起身告辞。

    薛允起身,拍了拍他臂膀,“确定要这样?”

    薛壑颔首,“廿三我生辰,劳叔父的人情,让他们再来一次。”

    月升日落,日出月降。

    数日间,尚书台官员依旧进进出出,上林苑天子临窗久望。

    雪落不停,只见天光,无有金乌。

    这日,腊月廿三,天光也尽了。

    御史府中重开宴。

    依旧牛肉佐烈酒,却不见昔日欢颜。

    薛壑掌宴,先自饮了三杯。

    连干三盏,要么有事相求,要么有错要认。

    “十三郎!”那酒太烈,薛均不忍,打破沉默,唤了他一声。

    薛十六郎依旧赌气在身,“你有话便说,莫说是为了庆生,但若还是为了让我们回去益州,那便不必说了。”

    薛壑放下酒盏,笑了笑道,“庆生是有,但不是主要的。今日请诸位来,主要是向大家辞行的。”

    “辞行?”诸人惊了瞬,薛墨当即问来,“你要去哪里?”

    “青州。”薛壑平静道,“任青州牧。”

    “不是,宗正处不是已经再选立皇夫的日子了吗?”

    “对啊,如何这个时候让你去青州?”

    “不是派我去的。”薛壑顿了顿道,“是我自己请命去的。前两日宴上,我态度不好,先同诸位致声歉。宴散后,我亦自省,诸位说得对,的确陛下尚未有防我们薛氏之心。但当下薛氏权重,难保陛下来日不疑心。所谓‘君心难测,罪在将来’,我为薛氏家主,不得不为我族考虑。所以我决定交出御史台的决策权,前往边地。只是尚有一事,还是要同尔等说明,此去青州,那处人员环境混乱,我需要再带一部分族中弟子过去。我原是孤家寡人,来去自在,你们得准备一下。”

    “我随你去。”薛允头一个开口,笑道,“我也是孤家寡人嘛!”

    “那你……”薛八忽就有些愧疚,过了年,薛壑就二十有七,依旧孑然一身。而此去青州怕是一时半会难以回来,“陛下会放你走吗?”

    “是啊,十三郎,你都说了陛下没有怀疑我们,又何苦去那地?”薛墨接话道。

    话这样说,然这几日兄弟二人细想薛壑的话,也觉心惊。

    ——陛下现在不疑,但难保他日生疑,且若来日当真这么猜疑、算计,想想也挺没意思的,不如卸甲归田。

    薛壑看着他兄弟二人,“我就直言了,七哥和八哥,你们得随我走。一则空出禁军校尉职以安陛下之心,二则随护家主本是族中子弟的责任,三则——”

    三则,他这一走,几乎就是放弃了与天子的婚约,薛氏子弟再也没法说他只顾自身而不顾他人,亦再也无法拿自己妻儿做留在长安的挡箭牌。

    “四哥!”各自会意,薛壑未再往下说,只对着薛均道,“你们尚书台三人,我还要带走一人做文书用,你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明日给我答复。”

    薛均颔首,“我会尽快答复你。”

    这话之后,殿中重新静下,薛壑举杯道,“接下来不知哪年才有重聚时,今日且放开了饮。”

    然到底诸人没有多饮,许是离别在即,未几各自告辞离去。

    唯剩薛允陪着薛壑。

    “这么多年,辛苦叔父了,一直在我身边。”薛壑持酒敬他,未待他饮,又一盏干下。

    “所以你那日去尚书府,就是为了让温令君扣下青州牧,对吗?”

    薛壑给自己续上酒,仰头饮尽。

    “果然!”薛允见他默认,夺了他酒盏,“那你与我解解惑,如何要安排两场宴会?”

    薛壑饮得太快,脸色烧起来,眼神有些迷离,晃了下脑袋持了案上酒壶来喝,被薛允又夺下,“你身体才养好多久?”

    薛壑见四下空空,敲了敲不知是思虑过多还是饮酒过多、阵阵胀疼的脑门,“我若一开口就让他们随我去青州,他们哪个肯?先铺垫一番,让他们发发脾气,了解了解自己行为于天子眼中,是何性质。有了这遭,你看此番他们不是都从了吗?而且他们不会觉得是陛下疑心,只会认为是我多心,他们就还能对陛下保持一心……君疑臣已经足够严峻,若臣心再生逆反,君臣就无解了……”

    “那你和陛下,怎么解?”

    薛壑闻这话,有些恼怒地望向薛允,迷离眼神清醒几分,眼中透出两分孩子气,“叔父,你就只能招女郎喜欢,我真得好讨厌你!”

    他撑着桌案起身,往一旁的铜盆里掬了一盆把水扑在脸上,很快便清醒了大半,闻滴漏滴答,抬眸看去,已是子时。

    腊月廿四,新的一日。

    然庐江长公主带给他的话是:

    ——陛下说,无事让你早些过去,不要晚于腊月廿三。

    薛壑整理好卷宗,于腊月廿四晌午,入了上林苑——

    作者有话说:我知道我来晚了,但我把周六的一起补啦,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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