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云: 2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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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

    桑桑紧咬唇口。

    “但若敢擅作主张,孤当下诛了你。”

    “婢子听话。”穆桑一双杏眼通红,玉带哽咽,翻身上马,喝驾急行。

    江瞻云望着远去的一骑一车,前路未必安全,她不可能在没有护卫的境地里,独自回城。眼下,马车作她替身,桑桑去搬救兵,她留一马以防万一,如此方算得了几分真正的安全。

    再视周遭,草中隐有虫蛇,林间或有刺客。她最好的去处唯有两地,一时逗留此地不要挪动,二是以足下为点至风雨坡的这段路途,因刚刚清道,不会有危险。然她两手空空,手无寸铁……

    江瞻云想了想,借夜黑风高,树影婆娑,避身遮影往风雨坡潜去。

    脑中想着那处厮杀或许有残留的刀剑供她护身,心中在想缘何越近越无声,难道那人……

    统共一里半路,她且避且走,费了一刻钟,终于到了风雨坡山脚拐道口,避身在一处岩石后,手中握着一张捡来的弓。

    有弓而无箭,便是废弓。但于她而言,即便有箭,也射不出去。这会握弓在手,全当一根竹棒,一个铁锤,聊胜于无。

    她的这个视线很好,虽然月光稀薄,但尚可将风雨坡厮杀地延至“万民拱桥”一览无余,看个清晰。

    ——一片尸山血海,尸体横七竖八,不闻活人气息。

    江瞻云一颗心提到嗓子口,又待几息,又观几遍,确定无有活口,难不成薛壑同他们同归……她脚步虚浮地从岩石后面缓缓走出,贴着山脚可避身的地方,踏出一步,再踏一步,地上血流沾染她屐履,心不断下沉……

    忽闻桥下一阵寒鸦惊起,一阵兵戈撞击的声响从桥那头传来,打斗声时起时落,须臾又慢慢远去。

    有激战,他还活着。

    江瞻云四下扫过,握紧了弓,疾步追上去。走到石桥至高处,伏身蹲下,闻声寻找激战的来处。

    在桥西头,有一人持长剑边战边退,有三四人宛如疯狗撕咬不放,持刀握戟追杀。

    她看明白了,薛壑的人手都死了唯剩他自己,刺客亦只剩那四人。眼下他是在将他们引向上林苑方向,便是同返回长安城相反的方向。

    但他明显体力不支,被一人踢中胸膛,险些跪地,却在曲膝一瞬打挺跃起一剑封喉,又以足踢尸身为遁挡住另外三人的击杀。

    一时间,尸体横在半空,被同伴的刀、矛、锏戳出三个血色窟窿。

    薛壑凝神敛气,长剑低沉,扫剑过堂,欲再无法一招击杀对方的境地下挑断他们足筋,削去他们的战斗力。奈何他体力消耗太甚,早就手足绵软打颤,方才击杀那个刺客耗尽他力气,这会只堪堪扫刺过一人小腿,尚未划对足腕的位置,更遑论伤到其他两人,待剑势落地,他终于再撑不住杵剑单膝跪地直喘。已是牙关酸软,汗淋满身,糊过眼帘,视线都不甚清楚。

    但见血黏尘粘的一具尸身踢来他处,撞上他小腿,累他一激,却喘息不得起身。

    是对方的试探。

    而他因被撞一刻没有瞬息反击,落于擅杀的刺客眼里,便失了灵敏,已经不足为惧。霎时,三人举戈就要刺来。

    薛壑撑剑起身,正要起势搏命刺出,却发现对方动作比他还慢,没有近身,也没与他兵戈相击。

    实乃其中一人,被一支箭矢贯穿胸背。胸膛口,赫然透出一支带血的箭镞,血珠淋漓滴落,人在转身欲看来者何人时闷头跌下,失去生机。

    然活着的人,无论是剩余的两个刺客,还是薛壑,都看清了。

    石拱桥上,残月之下,有女挺立,一手在弓,一手在弦,尚是搭箭引弓的姿态。弦声铮铮还在回响,她的流云水袖在风中微微晃动。

    薛壑最先反应过来,握剑提气,跃身从后头将二人袭杀。

    而石拱桥上,江瞻云一身鹅黄深衣胸前晕开层层血色,似一朵花绽放在夜色中,全身血液因强行提气御力这会犹如倒灌直冲天灵,复又猛冲下涌,从口中喷出。

    石桥栏杆低矮,她身形不稳,似鸟折翼,翻跌下桥。

    恍惚中落入一个怀抱。

    恍惚中看见她为君的父亲。

    她偷偷躲过他凉薄叹息的眼神。

    她知道——

    薛壑,这晚其实应该弃了他的。

    第29章

    日光极盛, 长杨宫东边的草原上,少年储君抓紧夏苗的尾巴,正在开一场赛马会。

    此乃夏苗最后三日, 赛事已经全部结束。只是储君意犹未尽, 于是又增开一场。一时间, 东宫庶务总管太子詹事和长杨宫掌事如临大敌。

    太子詹事道, “在明光殿中, 殿下很是规矩,从来有条不紊。臣侍主三年,所谓‘临时’那也好歹是提前两三日得到消息, 这会就一个时辰,要如何准备?殿下着的衣、骑的马、请的人、这赛事安排的警卫,赛上是否要医官随侍……还是劝住的好!在此地界, 劳掌事去劝一劝吧。”

    长杨宫掌事道,“臣不才,侍奉殿下多了几个年头。但殿下那会尚是公主身, 是调皮任性些, 但没这样大的胆子和权力, 敢在夏苗赛事结束后自己又另开一赛的。这如今陛下都睁只眼闭只眼由她玩乐的事, 臣有几个脑袋去扫兴。还是赶紧吩咐下去,多只眼睛多双手伺候着才是。”

    当下侍奉储君的臣奴中, 没有再比这两位品阶更高的了, 尚有一位平级比之他们更亲近储君的便是大长秋文恬, 但这会的难题就是她抛来的。

    “多只眼睛多少手……”大长秋重复这话,眼中腾起一丝救命的光,另外两人亦回过味来,一同匆匆去寻薛壑。

    少年正在马厩喂马。

    因为骑术足够好, 他鲜少挑选马匹。寻常马在他胯|下也能被驭似飞龙,好马不过是锦上添花。

    他按过马头,将饲料往它们嘴里送。

    耳畔人语重重,寻声望去,草原西头汇集的人越来越多。有部分是之前赛事年岁不够无法参赛的,有部分是参与后早早被淘汰想要卷土重来的,还有部分如他一般因公务在身没空闲参与的。

    他举目远眺,看见被众星拱月迎在人群中试马的少女,不由想起了数日前递给他的那盏茶,心道其实这人挺体贴臣属,竟还会专门补上这么一场赛事,也容他过过瘾。

    就这么片草原,相比兰田山、以纯山等纵横几重山,出入群峰中,这处可谓小得可怜,堪堪够马儿跑开,当是无需他时时相伴,有三千卫足矣。

    她不也催着要同自己比试吗,正好切磋一番。

    少年浮想联翩,揽起滑落的衣袖,将最后一桶饲料倒入马槽,让它们别抢,训它们按序,又持铲分匀饲料,让它们慢些……这处的司马监连带下属当是未曾想到这位出身显赫的未来驸马,会爱马至此,亲临槽厩,躬身喂养,不分彼此。一时刮目相看,殷勤夸赞。

    少年笑过,忽闻身后足音簇簇,似在喊他。转身望去,乃三位掌事满脸温慈来他身前。

    日头偏转,草原上人越来越多,有人陆续来马厩牵走马匹,温颐过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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