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云: 2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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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备我们婚仪的时候,一开始她很积极,很开心,后来不知为何就不高兴不愿搭理了,只将婚仪种种都丢给少府和宗正。像对待一场她以往不曾参与过的宴会,初时好奇,了解后觉得无甚乐趣,就不管了。可那是婚仪,是我们的婚仪……我猜是她公务太忙了,是很忙,她都瘦了。但肯定不是这个缘故,这是我用来骗自己的。”

    他说完一袭话,许是真的身子乏力,头埋着无力抬起,须臾又道,“整桩婚仪,她一共就问过我一桩事,问那方玉制成什么好?结果我俩又吵了一架,我说的她不喜欢,她制出来的我不想看。益州玉上供大内,从来都是作圣物瞻仰,我不知她为何非要做成私物。想了许久,后来有些想明白了。”

    薛壑终于抬起头看卧榻上的人,“她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这桩婚事,所以寻了这处要我知好歹。”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薛壑还有一点清醒,知道面前人不可能回应他。

    这样私密的事,江瞻云不会随便与人说起,她大概会与长辈庐江说,会与情同姐妹的前太子妃常氏说,会与一手将她带大的文恬说,会和她真正心爱的人……多来不可能同落英说。

    可是庐江生死未卜,常氏在深宫,文恬厌恶他,他没法问她们。剩一个温颐,他不要问他。

    所以,他只能和面前人说,问面前女郎。

    他如果不说、不问她,他就只能去问江瞻云。

    他很想去问问她,和她说说话。

    吵架也无妨。

    在频繁想起她的这几日里,他已经动了这个念头。

    但他不可以动这个念头。

    他就只能来问她。

    他热切地望着她。

    江瞻云闻话道最后,只觉眼前发昏,将将恢复知觉的身子又要重新晕厥,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殿下都想着射大雁给你了。大雁,你知不知道是甚意思?”

    薛壑愣了下,很不满意地摇头。

    “那是她十四岁的时候,十五岁及笄礼后就都不一样了。她确定了她喜欢的人,而我不知好歹插在他们中间,注定收不到大雁。”

    “可是又怎样呢?兰台太史令落笔,承华三十三年三月十八,朱雀门开,宣宏皇太女迎薛氏子,壑,结为连理。史册盖棺论定,我们是夫妻。”

    “我们是夫妻!”

    “我们是夫妻……”

    薛壑神色几经变化,眉间的那点虚弱被戾色取代,朝卧榻上的人走去,临到榻畔俯身扼住了她双肩。

    他走得太快,伸手又急,用力又甚,肩头的伤口很快裂开,渗出血来,晕染衣袍,。

    他扳过她肩膀,逼视她双眼。

    到底是命运的馈赠还是惩罚?

    为何会有这样一个举止同她如此相像的人来到他身边,让他欢喜、愤怒、挣扎、让他在当下如此紧要的时局里还在缅怀爱与不爱。

    珍贵吗?

    可笑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眼型的轮廓,分毫不差,一模一样。

    就是她。

    就是她。

    他腾出一只手,捂住欲她欲张口言语的嘴巴。

    只要她不说话,只要他不看她旁的地方,就这样对着一双眼睛。

    面前人就是伊人。

    他就想看她一眼。

    就一眼,足矣。

    薛壑用力地看,拼命地看,看见了女郎眼中的自己。

    忽然有些被吓倒。

    病容不整,神色癫狂,眼神混沌,眉宇间全是放纵、贪婪、萎靡,取代他坚持许久的理智、清明。

    这是不对的。

    这同服侍五石散有何区别?

    会越陷越深,会不可自拔,会蹉跎时光。

    再者,看一眼,又如何?

    她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会对他笑,对他怒,对他横眉冷眼,对他……落下帘幕。

    青年满目通红,水雾氤氲,浑圆的泪珠漾在眉睫,硬是没有落下。只有一声轻笑出声,带着自嘲与辛酸,将手从女郎唇口放下,从肩头松开。

    他缓缓退开了身。

    伸手握住床榻金钩,将两端帘帐放下来。

    隔绝彼此目光。

    然后一步步往后退去,退到他可以完整看清她轮廓的模样,抬手在虚空抚摸那个身影。

    就贪这样一点点。

    他的手抖得厉害,但比不过嗓音的战栗,“那晚我不走,殿下就不会死,我们就是夫妻了。”

    史笔刻在青简,是他自欺欺人。

    门启门合,满殿烛火摇曳,人早已离去。

    江瞻云保持着干坐的姿态,许久才有些回神,感到手上濡湿,垂眸见一滴血珠在滚动。

    是他崩裂的伤口,他的血。

    她看了一会,抬手将它慢慢吮干了。

    第30章

    六月廿三风雨坡的刺杀, 很快就上达天听。

    论时间,这一日是宣宏皇太女忌日,日子特殊。

    论地点, 是从上林苑回长安城的必经之路。

    论刺杀对象, 乃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和九卿之首的太常。

    是故, 廿三遇刺事件发生, 廿四廷尉和京兆尹晨起没来得及上府衙便直接传人领兵奔去事发地查询, 廿七日御史台的卷宗上了天子案前,三十早朝御史中丞于未央宫前殿弹劾右扶风。

    弹劾其当日救护不及,不当。

    【臣闻右扶风有治安之责, 乃负责捕盗贼、掌军事。然廿三当日御史大夫谴人前往右扶风处请求救援。右扶风接讯乃申时三刻,月升而未至中天,若是领兵赶至风雨坡, 三十里路至多一个时辰尔,然却临近子时方至,延后一个时辰有余。如此效率, 实在有怠‘捕盗贼’‘掌军事’之责。夫三辅之地, 乃皇舆所属, 官员出入竟公然遭遇行刺, 此非御史大夫和太常个人之安危矣,实乃朝廷威严受损、国法纲纪遭辱之兆。右扶风身负地方绥靖之责, 却玩忽职守, 其罪难辞。故而臣冒死恳请陛下, 一、罢黜右扶风官职,下狱治罪,以儆效尤;二、速选忠勤干练之臣接任右扶风,整饬吏治, 简练兵马,加强境内治安,以安民心。?】

    廿七日御史台上奏的卷宗如实写。

    明烨得此卷宗,第一个念头乃保住右扶风。

    首先,如今九卿之中虽有半数投诚于他,但右扶风孙筱和左冯翊钟毓最属忠心。此二人乃在他尚未登基前,便同杨羽交好,为其传递京畿风向。

    其二,朝中精钢坞的锻造使用,就在扶风郡所辖的三个县内。承华三十二年,若非宣宏大刀阔斧调查朝中贪污案,内精于私探,外慑于贼寇,孙筱差一步就可以得到精钢坞的秘方以图暴利。

    其三,右扶风、左冯翊、京兆尹并称京畿三辅。京兆尹掌京畿内行政,负责户籍、治安、赋税等,另掌刑狱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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