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云: 20-25

您现在阅读的是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瞻云》 20-25(第11/15页)

  于是就在这草原上纵马行猎,猎到一头狐狸, 想狐皮可以做靴子;猎到一头花豹, 可以做成褥子放在暖榻上;遗憾追了好远没能射到那只翳鸟, 翳鸟的眼睛名曰翳珀,及其珍稀,可制成珠宝,嵌于腰封之上……

    可是他鲜少穿狐裘类衣裳保暖, 豹纹制成的褥子花色太艳他并不喜欢,翳珀是王爵及其以上才可用的配饰。

    薛壑望无边天际,回想年少,回想至今风干阴藏在私库中的各色猎物皮毛骨架,莫名笑出声来。

    又想数年里,猎到或是没猎到但也追猎了许久的禽与兽,总也很许多,但却从未想过射一对大雁赠她。

    自叹不如!

    “阿兄,“我以前听坊中的姐姐唱曲,‘故地旧游,相思难诉,弦音断处泪盈腮。回首却道九重天,玉霄楼,金锁夜不开。”江瞻云也在看天,闻他笑声,转头看他,问,“玉霄是在天上的、神仙住的地方对不对?”

    其实已经明了,不过是想再听一遍。

    “不是玉霄。”提及这两字,薛壑下意识还当在论育婴堂中新换的牌匾,解释道,“是玉霄神。”

    “玉霄神,是梅花的别称。”

    他说完最后一句,神情再度落寞。

    江瞻云也收了欢色。她想听好听的话,但这话要从他嘴里吐出,对他委实残忍了些。

    一时间,草原上唯剩茫茫风声。

    “事关殿下,莫再多论,就叫‘玉霄、神殿’便是。”薛壑谨慎,补上一句,抬步前往长扬宫。

    行至宫门口,见得门前已经停有一驾马车,除三骑驭车是九卿应有的规格,车身无饰,盖顶无幔,唯车身前头垂挂一方令牌,上书一个“温”字。

    “有人比我们先到了。”薛壑微微避过马车散发的气味。

    扑面而来的气息带着难以形容的馨甜与幽香,摄人心魄。但若细辨,则能嗅出一点雄黄的辛辣味,白石英的土腥味,还有几缕温热酒水的劲辛气,凡能辨出这几味,便也不会被这等甜香气息慑住,只会远离。

    因为这驾马车的主人,成日使用五石散,连着一应衣衫车驾都浸染其味。如今这般,原是算收敛了。

    这是温颐的车驾。

    他自三月里着服簪冠上了早朝,参与了当时的政务,便算正式领了九卿之首的太常职。

    服食五石散是前朝权贵间留下的奢靡习性,本朝在文烈女帝时期曾被明令禁止。但后因其病,需以之入药止痛,五石散便又重现世间。实有商人以此暴利,又有政敌借此传帝王旨意反复,欲毁其名。女子主政本就艰难,文烈病疾缠身,朝政堆肩,便也未再严格禁止此物。

    只颁布了一道旨意,凡饮五石散者不得入仕,凡为官者不得饮此物。

    条文历经百年,时宽时严,几经更改。

    但无论如何改之,温颐既入未央宫论政,温门又是天下学子之楷模,自是戒除为好。

    近数月里,薛壑去看过温颐一回,闻他戒得很艰难。一开始医官收起了所有的五石散,又命侍者毁去了他五年中所用的一应衣物,换了全套崭新的。但他所食太久太多,根本禁不起这般釜底抽薪的法子,未到一月不曾戒去不说,反而数度自伤求死,最严重的一回刀刃已经割破脖颈,渗出血来。乃温松赶来,泣泪劝止,但依旧唤不回他一丝求生的意志。

    彼时薛壑也在,只说容他试一试。

    正值四月仲春,春光明媚至极,透过半开的窗牖照渡青年半边身子。他眼底乌青,脖颈血流,衣敞发散,人瑟缩着发抖,口中喃喃“关上,关上……”

    他受不了强光,不欲看见日头。

    五年来,每每饮药,便求长夜不复醒。

    不醒来,就可以告诉自己只是一场梦,她没有死,他将她保护得很好。

    “照你这样说,该死的是我才对。”薛壑拍开整扇窗,逼迫他迎向明光,又将人按入铜盆清水里,最后拖人至铜镜前,迫他观镜中青白如鬼的自己,“真想死,我这会就成全你,但你确定要这幅面貌去见她?”

    “对,该死的是你,本就是你的职责,可你却离开了她!”温颐似从清水中恢复了神思,从日光中汲取的力量,对着镜中另一张面庞生出恨意,“你……你现在还许他姓入主长乐宫……和那姓‘明’的同流合污!”

    温颐披发覆面,只在凌乱乌发中露出一点眸光,叫人看不清他神情。他急喘了几口气,猛地一转身,欲要劈掌面前人,奈何连他衣袂都抓不住,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薛壑来他身前,三指钳起他下颌,“就你这样,还要妄议君上,欲阻我道,欲为她报仇?”

    温颐在他掌中挣扎,得到更大的讥讽。

    “他日青竹简上,史书工笔当如斯载:薛氏十三代嗣,壑,肃朝纲,定乾坤,官拜三公,位极人臣,续家族百年之荣光,固社稷无限之福祚,得天下誉。”

    “再有,温氏十三代嗣,颐,少时护主不力,累君身死。经年饮药,颓之,未几亡。含糠覆发,不复得见君面,天下笑之。”

    “你、你……”温颐满目通红,额上青筋爆出,却因手足无力,只得在他掌中扭曲。

    偏他还在笑,还在说,“难道不是吗?你就要死了,史书本就是胜者所书。”

    “我要杀了你——”提气半晌,抠指于地,指甲劈裂,温颐嘶吼出这样一句话。

    薛壑如闻笑话,收手松开他,却在他欲要抬首起身的一瞬,以足踩他背,令他生生折腰,只能匍于地,眼睁睁看着外头大片春光却不可触不可及,“痴人说梦。”

    四个字,在温颐头顶炸开。

    温颐彻底动弹不得,如困兽斗,周身仅有的一点力气都在后背足间的重压下慢慢丧失。

    如果他不曾用药,如果他戒去了药,即便是面对着弓马武艺上佳的人,也不至于半点没有还手之力,不至于这般狼狈,被羞辱至此。

    “想杀了我?”

    “想给她报仇?”

    “我给你指条路。”居高临下的人将他踩得严实,吐话如施舍,“欲速则不达,你这般戒毒再两个月命都要没了,且择折中的法子,慢慢来吧。”

    “若连你都死了——”薛壑终于抬脚松开他,却依旧没容他起身,手扼他后颈,俯身附耳,“这长安城中,我要多寂寞。这广袤天地里,薛氏怕要高处不胜寒!”

    扼颈的手挪去他面庞,轻轻拍一拍,伸出一根指头戳上他脖颈伤口,逐渐用力,将将有些止血的伤口重新渗出,染红他手指。

    然后,低头吮了,复再看地上人,将血抹他面,带着无限嘲弄,“我闻用药日久,智退神散,你能听懂我意吗?你是温门最好的一颗苗子,没了你,你那些叔伯兄弟,你觉得他们能在我手中过几招走几轮,能撑温门几时?”唇瓣染着旁人的血,唇口张合间似修罗吞噬世人。

    话落,再不等他言语,理衣拂袖离去,留他一个傲慢身影。

    之后薛壑未再去看过温颐,只闻他相较之前稍微配合了些,也不再盲目急躁,虽进度稍慢,但使用频率低了些。

    每月的三次朝会,温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旧钢笔文学】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旧钢笔文学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