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云: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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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了这个漏洞给他,想让他来提出。这样既可彰显温氏的大义和公德,又在无形中扼住了明烨企图让后辈改姓的意图。但未曾料到温颐就撑了一个回合,如今只好由他自己开口。

    也好,这样一开口,于世人眼中,他便彻底成为一个弄权嗜权的人臣;于明烨而言,则更加放心,认为这是他为家族谋权,以此共赢,可减少对他的猜忌。来日九娘入宫,风险就会更小一点。

    而此刻的朝堂上,阖殿百官上下都变了脸色。

    自是谁也没有想到,薛壑应了尊奉武安侯夫人为太后,却又行一计,在这处等着新帝。一时间,朝臣对他态度难言。

    原本对他寒心的,如执金吾一行想要重新寄予希望,却尤觉天下熙熙攘攘,到底不过名利二字,益州薛氏子也难逃权力的诱惑,不过如此。原本对他防备的,如杨羽一行这会想要亲近,又觉他手中权柄太盛,且不言这朝堂之上,马上后廷都是薛氏的天下了。唯有御座之上的新帝,心中颇为满意,只以目安慰青州军一派的官员。

    天子这处也应了,这日朝会散去。

    诸官对薛壑侧目,避之而行。

    倒是大司农封珩和光禄勋许蕤上来与他说了两句话。

    许蕤一贯话少,拍了拍臂膀与他道贺,“先帝择了我们五大辅臣,温令君病体难支,我们也都上了年岁,你是最年轻的,按着心意往前走便是。”

    封珩性朗,见行过他们三人来不及避开只好作揖问安的官员,回礼后笑道,“这世道贱者必被轻视,贵者或被仇视或被尊崇。如此看来,无论贵贱,于旁人眼中多来‘不是’多余‘是’,但又如何?只要你比他高,他就得对你笑。你若不理会,便哭笑全无,你自走你道,无人碍你心。”

    三人走得稍慢,在临北宫门口分道,薛壑拱了拱手,“晚辈记下了。”

    “那就等着喝薛大人家的喜酒了。”封珩抬眸看眼了天际,碧空万里,光耀四野,“薛大人今岁二十有五,安排好族妹的事,也要为自己多多考虑,延续益州香火。”

    “可惜我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尚未成婚,不然定要沾一份喜气。” 许蕤露出一丝羡艳之色,“封大人的长女,我倒是见过一回,才貌双全,薛大人见见?”

    自新帝登基以来,虽有辅臣五人,但薛壑一贯独来独往,与他们私下鲜有接触。封珩为长女婚嫁之事向他示好过,这日是第二回。

    择在今日,怎么看都有点雪中送炭的味道,还有点要与之同道的意思。

    同道。

    薛壑脑海中浮现这两字,可是如今他的道分明同明烨走到了一起。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凝了一瞬,转眼又是一幅谦逊色,不拒不迎,“封大人好意,晚辈心领了。”

    “好好好,这会心领,待日后——身领。”封珩凑近压声,话落一声朗笑。

    薛壑也舒展眉眼,温润笑意挂在脸上。

    “不忠不义的混账东西!”忽闻一个声音响起,便见得一袭身影直扑上来,紧接着又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来人竟是前头被驱逐出来的凌敖。

    凌敖虽然被赶出了宫,但爵位尤在未被褫夺,出了宫门大摇大摆地走在墙根下,宫门守卫也不好再去逐他,只当未见。

    谁曾想他会这般扑去,捆掌于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

    宫门口下朝的官员还未走远,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得纷纷回首。

    “你今日容得那妇人做了太后,来日可还是要容得武安侯入宗庙?益州薛氏好歹也是文烈女帝一手扶持起来的,得天恩而忘本,你有何面目去见你益州先祖,去见先帝,见宣宏皇太女?”老翁当是攒足了力气,就为这场打骂。

    宫门守卫冲上来将人拽住,然老翁挣扎间话语一字不落吐出,甚至还牟足了最后力气,唾面于青年。

    片刻间的事,薛壑面颊红肿泛起,五指留印,嘴角都渗着血迹。他立在原处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再有动作的时候是下颌黏腻的一阵寒凉,恶心感贯通周身,让他打了个寒颤。眼前人影晃动,时暗时亮,耳畔嗡嗡作响,是亡魂的叫嚣,是生者的谩骂,是世人的鄙夷、嘲讽、叹息……他呼吸愈发困难,只觉头重脚轻,整个人摇摇欲坠。

    遥想中的千夫所指,在这一刻化作真实的体验。

    捆掌唾面,奇耻大辱。

    薛壑缓了片刻,撑起一口气,看着咳疾发作,怒目圆睁的老翁,抬手事宜守卫松开。

    他维持着涵养走近他,“今日事,看在殿下面上,本官不计较了。但是侯爷既已乞骸骨,好好安享晚年便是,旁的莫要再多操心。”

    他甚至还给他捋背顺气,问他如何过来的,可要坐他车驾顺道回府?

    “你、你……还有脸提殿下!”凌敖咳得面色虚白,还想扇他一掌。然薛壑稍微一避开,他便扑空跌倒,挣扎几许都不曾爬起,只捶足于地,口中喃喃。

    “先帝所托非人,江氏江山危矣!”

    “苍天睁眼,收了他们,收了他们……”

    闻他说得愈发不成样子,执金吾和廷尉一行怕这样下去,惹出事端,遂匆匆返身,呵他“老人疯话,有辱圣听”“行迹癫狂,合该锁在家中”云云,如此谴人将他拖走。

    这日,北宫门前一场闹剧方才结束。

    然关于御使大夫薛壑的种种流言,漫天传播,难以终止。

    很长一段时间,坊间有歌谣流传:朱门赫赫,蜀水汤汤。朝随风舵暮随澜,昨日阶前今日廊。

    【端阳宫宴】

    歌谣传入九重深宫的时候,三月已经过去。四月东风微雨 ,千门草色,落英缤纷。

    明烨正在昭阳殿处理一桩案子,面容神色尤似这雨后天空,说晴蕴着雨,说雨尚有光。

    阴晴难定。

    “臣最早发现徐敏前往兰林殿是今岁正月里,按理说吾等羽林卫乃在宫门外围巡逻,即便是武婢无召亦不可入殿。臣便以为自个眼花了,未放心上。直到近些日子,又接连两回看见徐敏于夜半前往兰林殿去,方才警觉。后在她屋内发现此物,和水喂猫以试,猫未死却行走不直,步履歪扭。臣方觉有疑,便一直暗里盯梢。”

    大皇子溺水一案虽已经过去小半年,但因杨昭仪坚持,一直在调查中。时不时就有蛛丝马迹出现,但以往那些都难以说明什么。这次羽林卫中的一位武婢何清寻得证据,且人赃俱获,如此聚到了杨昭仪的昭阳殿。

    当下太医令也被传了过来,确定何清在徐敏处寻到的药确实是一味可使人致幻的药,此药特殊,遇水方释放毒性,但一刻钟后便失效成普通草药,不再有毒。然药性特殊却不难得到,上林苑中便可寻得。

    “贱婢,在宫中竟藏这般毒药!”事关亡子,虽还未定案,杨昭仪却已恨意冲天,这会见得被诏狱用过刑的徐敏拖了上来,不禁开口斥声。

    “陛下,徐敏撑不过刑罚,已经全召了。”诏狱令奉上带血的口供。

    明烨阅过,面色愈发难看,杨昭仪在她身畔,阅到一半更是彻底散了仅剩的理智,扑向一直跪着的梁婕妤厮打。

    “吾儿不过四岁小童,牙牙学语时也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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