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剑: 170-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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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山林?”

    又云:

    “茂县山中有宝藏,宝藏背后有虎狼。

    “一个铜板一条命,定远冤魂聚成矿!”

    最是诛心处,当数末句:

    “宁作无头鬼,不效贺家军!”

    ……

    这歌谣来得没头没尾,可没过几日,有人误入茂县深山,落入废墟深处,竟误打误撞,在在山下挖出了森森白骨!

    消息不胫而走,茂县的百姓闻讯,连夜举着火把奔至深山,通宵挖了四五夜,终于在山底挖出了大量的尸骨、被烧毁的随身之物……而最令人心惊的,是山底那些栓人的铁链、和来不及销毁的铁镐……

    而据茂县人说,那领头的许氏在一堆焦炭之中,竟寻到了一根铜制的簪子,虽经烈火,簪上铭文依稀可辨——

    “许真赠吾妻袅袅,岁岁平安。”

    众人皆识得,许真正是三年前茂县征入定远军的三百二十七名子弟之一。

    人数、姓名、铜矿,与坊间传唱的歌谣竟分毫不差。

    猜想与实证严丝合缝,这一刻,茂县犹如飓风之眼,恐慌瞬息自茂县席卷了整个涪州——

    若山中铜矿确为镇北王私采……

    若阵亡将士竟沦为矿奴……

    若那“一个铜板一条命”并非虚言……

    那么——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一骑绝尘,自安西军营而出,有如流星之利箭,直指皇城。

    这一箭,刺碎了边境维持的最后一丝体面。

    青城侯顾清澄上书,参镇北王贺千山死罪二十一条,字字诛心:

    “镇北王贺千山私采铜矿以铸兵甲,蓄死士而谋不轨,通敌国以乱边疆,贿百官而蔽圣听……

    “茂县三百二十七条冤魂,未死于卫国之疆场,反葬身于贺贼之矿洞,沦为其鱼肉。今遗骸见日,我茂县父老恸哭于野,但求生啖贼肉,以祭冤魂!”

    除却奏书,一并送来的,更有私设铜矿往来书信,私矿账目、官员名录、分赃明细……桩桩件件,皆是要命的证据。所涉百官者众,满朝哗然,人人自危,衮衮诸公无不胆战——

    这小小女子!竟敢,怎敢,将这讳莫如深的隐秘,捅到这青天白日之下!

    一时间,针对青城侯的弹劾有如雪片般飞向禁中,矛头有三,一指其舒羽的身世,二指其曾通敌的嫌疑,三指其曾手刃涪州司马郑彦。

    然而,半月有余,这纷飞如雪的奏章,竟未动摇当今圣上对这青城侯的信任分毫。

    就连辅佐两朝的左相尹明石也没有参透圣意,生性多疑的圣上,为何弃肖威、陆征等老将不用,偏生扶持这孤女侯君?难道他真的相信,凭顾清澄一介女流,能镇住安西虎狼之师,抗衡根基深厚的镇北王?

    而此时此刻,顾明泽站在昔日冷宫的门外,思绪浮浮沉沉。

    破败的宫门掩不住曾经郁郁葱葱的草木,那个日日夜夜练剑的少女,每次看到他来时,便会放下手中剑,提起裙裾,唤他一声:“阿兄。”

    往事如烟。

    如今宫墙已然凋敝,沉积的灰尘已然昭示着,这方曾庇佑他们相依岁月的冷宫,终究是再回不去了。

    今日,他站在此处,心中默念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舒羽。舒羽。

    涪州的暗探已然查明,当初镇北王在阳城的动作,便是针对舒羽其人,而这所谓的舒羽,便是如今他一手扶持的青城侯,顾清澄。

    于是过往的一切便都有了答案。

    那个在天令书院夺下魁首,被用他朱笔圈出姓名的女状元,舒羽,果真是她。

    可她为什么没死?又是如何在他眼皮底下变成了舒羽?

    那舒羽传言中经脉寸断,如何是她横空出世时力压群雄的模样?

    她究竟知道了多少?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死,那他以为她死后走的每一步,岂不是……

    都落在她眼中?

    顾明泽凝望着曾经少女磨剑的台阶,心底忽地泛起一股没由来的寒意——

    这桩桩件件,千头万绪,似乎总让他觉得,他漏掉了什么关键的消息。

    或许,有的路,他一开始就走错了。

    “陛下。”

    奉春小跑送来急报,这几日,除却边境的讯息,顾明泽日日夜夜派人详查的,便是那舒羽的来龙去脉。

    在奉春的注视下,顾明泽站在门前,展开了那张急报。

    其上,只有两条信息。

    之一,舒羽是第一楼谢问樵的弟子。

    之二,舒羽的面容,曾与打入浊水庭的一名罪奴极为相似。

    浊水庭……

    分明是烈日高照,顾明泽却忽地觉察到,有一丝寒意,自纸页传递到指尖,让他的灵魂不住地战栗起来。

    “陛下?”

    奉春看着顾明泽紧紧抿着的唇,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顾明泽阖上眼帘,再睁眼时,那密信已然在手中碾成碎屑:“去,替朕将第一楼诸长老请回书院。”

    待到奉春领命离去,顾明泽才注意到,那些纸屑被他不经意地嵌入掌中,被冷汗浸透,甩不开,拂不去。

    一股无名火起,他蓦地抬腿,一脚踹在了冷宫门上。

    “轰——”

    木门应声倒下,门内却传来一声轻颤的:

    “……阿兄?”

    这一声阿兄,几乎要将他的三魂七魄从躯壳中生生扯出。

    顾明泽身子猛地一惊,仓皇向后退了两步,却看见冷宫里走出一个少女,穿着朴素的宫裙,正侧过半张脸看他。

    刺目逆光处,那面容看不分明,可那身段、角度……

    像她。

    太像她了……

    分明就是她!

    “阿兄在呢。”

    顾明泽惊惶至极,扶住身后的石坛稳住身形,轰鸣心跳中,竟下意识地应着——

    那是他曾千千万万次回应她的声音。

    而话一出口,他骤然惊醒。

    那少女终于再转了身形,款款向他走来。

    被光下藏起的那张脸上,分明带着一顶金丝面具,其上南海珠微微摇曳着,光泽并不夺目,却过分地温柔,平和。

    不知为何……

    令他遍体生寒。

    “你如何在此处。”

    顾明泽睨着因他方才的回应而受宠若惊的琳琅,声线已恢复帝王特有的冷冽。

    琳琅不解这转瞬即逝的温柔,只能深深俯首,额头几乎触到那明黄袍角:

    “臣妹自知罪孽深重,不敢面见皇兄。已自请入冷宫月余……

    “恳请皇兄……开恩。”

    顾明泽强行压抑下心中的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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