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仙尊陨落再就业: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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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叔是被人用邪术上身了,鸩王未道信与不信,亦没有质问真宿为何知晓有这样的邪术。他只是在心底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此事疑团重重,杀手的动机、身份, 疑似精元散失的急速衰老, 这类外界才有的修士手段,真宿则是基于史书和他印象中的大能前辈所生的映射……这其中,有着致命的矛盾。

    基于种种,为了让此事不被有心人做文章,为了保住吴家人,白事只能最大程度的低调行进,对外甚至称吴叔只是被临时调遣出城, 其余相关消息则一概封锁。

    需低调,鸩王自然不能出面了。本来他还让真宿别去,但看着自吴叔逝去那天起就失了生气的真宿, 竟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神色来,鸩王当即就改了口,准允真宿参加吴多的丧仪。

    至于他,则于京中前凤鸾楼的顶层厢房里,品茶静待。

    凤鸾楼此时已被改造为正儿八经的茶楼,牌匾亦换成了“峰峦楼”,在他们官话里,与原本的“凤鸾楼”乃是同音,但从字型与字义上看,可就变得无比正气,一洗昔日荒唐形象。

    不一时,一位银虿暗卫从窗户翻了进来,递给了鸩王厚厚一沓书信,禀报道:“经调查,事前三个月内,吴多并无可疑行径。只一妻一女,交际人脉简单,吴家根基在纪州,吴夫人与婿家则皆为清白之……”

    鸩王一面听,一面翻阅着那些书信,心下渐渐有了底。

    多方印证下,确实能看出,吴多并非是什么隐秘不世出的杀手,就只是一介御厨。

    吴多对真宿诸多照拂,是尚膳局众人的通识。

    除了被歹人上身,委实难以解释他为何会对最疼爱的小辈动手,且身手凌驾于金虿之上。如此凤毛麟角的人物,反倒容易探查,一位绝世高手的传承和经历,再怎么隐藏,都不可能躲得过银虿的情报网才是。

    然而越是查,越是证明了吴多的清白。

    “主上,可要继续查?”暗卫问道。

    鸩王放下书信,烦躁地摆了下手,“不用了。”

    待暗卫离开,鸩王的目光也越过置满花草的窗台,飘至远方。

    吴宅。

    只有走进天井后头的祠堂,方能看见檐上挂起了白布。

    真宿和小墩子今日都穿着素服,臂上缚着白布,与家眷才能戴的黑布不同。

    在场无人知晓他们身份,光看身材,无人能将他们与宫中宦官联系起来。但真宿看上去非富即贵,气度非凡,来时还有数位带刀侍卫护送,众人既猜不出身份,自然不敢随意上前打扰,生怕得罪了贵人。

    瞻仰遗容时,真宿眸光闪了又闪,看着被入殓师整理得稍稍带笑的吴叔的面容,注视良久,唇边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听着身边众人悲痛的啜泣声,余光里是小墩子抑制不住的肩头耸动。真宿拍了拍小墩子的肩,将人带到一旁去,给后面等待瞻仰的人让位。

    “叔、叔明明说要教我做……雪泡梅饮,待冬日一到,落了雪,就可以……为何突然就……?庆庆,为什么……”

    其实之前小墩子就想问真宿,关于吴叔真正的死因。明明出事前没多久,他见着吴叔还精神得很。说是病逝,换作旁人或许还会被糊弄过去,但他是绝不相信的。

    可惜鸩王将真宿看得很紧,几乎没让他靠近。后来真宿派人传话来,让他不要细究,其中牵扯太深了,不利于吴家,小墩子方死了这条心。

    现如今,小墩子这么一问,真宿依然不知该怎么向他解释,只无奈低声道:“都怪我。”

    小墩子瞠着红眼,震惊地看向真宿,可真宿全然没看他,亦不做解释。

    连他也不能说吗……小墩子耷拉下肩膀,顿时被更大的悲怆所笼罩,难以自拔。

    真宿垂下眼,他并非无动于衷,只是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去安慰小墩子。

    他害小墩子变成了独自一人。

    就在真宿陷入自责之际,一位面上并未被岁月刻下多少痕迹的妇人,朝真宿慢步踱来。

    真宿抬眸,认出了来人,是吴夫人梁氏。

    “夫人节哀。”真宿礼道。

    “您是庆……大人,是不是?”吴夫人试探着问道。

    真宿没打算认下,沉默不语。

    但吴夫人还是递给了真宿一封信和一枚平安符。

    “这是您去边疆时,老头子夜里睡不着,爬起来在书房写的。说来还怪不好意思的,老头子识的字不多,故而这信我也曾过目,还帮他改了些地方。”吴夫人笑了笑,继续道,“这平安符则是我俩一块儿去寺里求的。求回来之后,老爷子夜里终于睡得着了。”

    真宿眼眶瞬间就红了,抿紧了唇。

    “至于为何现下才拿给你,是这信根本送不出去,老头子上头的人都不愿帮忙,说会给前线添乱,涉及军营机密,他们也难办。最后也就作罢。”

    吴夫人回忆回忆着,眼角亦闪着泪光,“可能有些絮叨了,不要见怪,人老了就是这样。”

    真宿不敢收下,可是吴夫人适时收回了手,他只能拿着,并且他亦不忍拒绝。最后小心翼翼地将信和平安符收入袖袋,对吴夫人深深鞠了一躬。

    吴夫人看他收下,欣慰莞尔,随即颔首转身离开。

    真宿最终环视了一周吴叔的家,然后与小墩子一并离开了。

    离开前,他从侍卫手中取过一个箱子,里头放入了他迄今为止所有的俸禄和赏赐,亲自放在了吴宅的门边,派人留下远远看守,直到吴家人取走。

    载小墩子的马车先行驶回了宫里,真宿原以为他亦会如此,岂料马车在“峰峦楼”的牌匾前停了下来。

    真宿很意外此地竟比以往热闹,一楼大堂坐满了食客,菜肴茶汤的香气四下飘溢,说书先生拍案而起,坊间怪谈、话本故事、城中八卦信手拈来,周围食客听得津津有味。

    跑堂的小二瞅见真宿,热情地迎上来,不过一时凑得太近,被侍卫用刀柄隔开。

    看来此地从表面光鲜实则行腌臜之事的销金窟,彻头彻尾地转变为普通的茶楼了。真宿朝店小二点了下头,便被护卫引着慢慢上了顶层。

    真宿甫一推开门,一只手从门缝里伸出,将他扯进了房里,真宿扑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来了。”鸩王嗅着真宿身上沾染到的香火味道,捏着下巴,将真宿的脸抬起。

    其实真宿这双灿金眸子,有些时候会过于夺目,看着并不似深色眼眸那般沉静自然,会给人像神明一般的距离感,亦或是非人的压迫感。

    但鸩王觉得每每看进这双眼,怎样看都看不腻,若是细观那眼瞳里的纹路,更是怎样看都看不尽,极其神圣又绮丽。

    然而这双眼的周围却倏然红了,鸩王的衣襟被一把揪住,接着便见真宿忽地放声痛哭。

    鸩王的心登时紧缩,高高地提起。

    不过转眼又落回了原处。

    因鸩王想到了,真宿这是忍了一路,直到见着自己才安心地哭出来。思及此,鸩王的心软成了一滩,心尖甚至为此发麻。他轻揉着真宿的后脑勺,不时替真宿抚背顺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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