孀妇: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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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不该让先帝就这么驾鹤飞了,该想法子让他写来一道赐婚的遗诏,若是当时想到了,把东西往她手里一放,她现如今当缓和至少两分。

    “你先前怎么不说圣旨的事?”沉盯着桌对侧的武将。

    何诚眼睛都瞪圆了,只想大呼冤枉,张了张口,觉得脑袋疼。

    又狠抹了回脸,叹气:“……陛下,事已至此,就算有圣旨,以郦夫人的性子,难道就能力挽狂澜?郦夫人是个谨慎的明白人,知道在其位要谋其政,您让她做皇后,她当然会怕万一行差踏错,脑袋不保,更何况您这性情脾气——”

    “嘶,您别这么盯着我,您老实说,您有没有对郦夫人恐吓发怒过?您以为偶尔好声好气些就能把先前的事儿给抹平了?一会儿一个样更吓人。”

    宗懔眉宇间阴郁,唇角压得极低,眼下青黑,本是帝王英气,竟也蒙上两分晦暗。

    “朕不需要她做一个好皇后,只需要她安生呆着罢了,过去那些事,朕都能改。”良久,沉声。

    何诚看到主子这副模样,暗暗呲牙,心里头又不是滋味又觉得焦闷,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停也停不下来,干脆就一戳到底。

    清了清嗓子:“陛下,您先前说将来要与夫人生育皇子公主,若是得了公主……夫人貌美,公主殿下肖母,应当冰雪可爱。”

    宗懔倏地抬首,拧眉眄去。

    何诚缓道:“只是公主长大后,难免要招驸马,但史书上有记载,许多公主与驸马之间夫妻情意甚薄,驸马一家或是欺瞒公主,或是利用公主攫取私益,重些的甚至殴打公主,抑或用各种阴险手段折磨公主……”

    “谁敢?!”赫然而怒。

    骤然盛怒之后,忽地顿住,脸色霎时极为难看。

    何诚接着说:“事发后,公主们往往回宫求援,驸马自知犯了大错,自然求饶辩解,说并非是刻意这般,只是公主在家不敬舅姑,不守妇道,不得已而为之,往后,一定痛改前非。”

    说完这些,便沉默无语看着另一侧面沉如水的主子,眼神里的意思已经不能再明白了。

    宗懔薄唇紧抿,喉中前所未有的滞涩,长久寂静后,拿起桌案上酒壶,猛仰首灌下。

    饮尽后,劈手将金壶掼至地上。

    垂首时双眸泛红,心中如同压堵了层层巨石块垒,一阵一阵朝下坠,跳都快跳不动。

    何诚看着从小就跟随的主子这样颓然若失,自然也不可能好受,于是又再劝:“陛下,旁的不说,您的脾气真是得改改了,别说郦夫人,哪家女儿来也遭不住啊。”

    “听说这回从玉镜寺回来的时候,您把郦夫人院子的门给踹了?”无奈,“您说您一直这样,谁能乐意跟着您啊。”

    宗懔听了这话,却兀地嗤笑了声,而后沉怒:“她让朕去迁坟。”

    何诚懵了下:“什么?”

    “她让朕把她那个死人先夫的棺椁从西北迁回来!”震怒沉呵。

    何诚眼瞪如铃,着实惊了:“谁?许,许渝?”

    宗懔冷笑:“不是那个孤魂野鬼,还有谁?”

    “她还要朕给他立冢!要朕给他供奉香火!不然她就不回来,死也要死在玉镜寺里,要在那儿给那个死人祈福超度!”

    吼完,又端起酒樽,再喝。

    “朕已经说了,朕知道错了,朕会改的,但她不信,明明她对那个死人也无甚情意,但她就是不肯放下,把朕置于何地?!”脊背微躬着,抬掌捂面,说到最后,几不可闻的零星哽咽。

    何诚震惊过后,缓缓把快跌地的下巴给扶回去。

    心里差不点就要对着玉镜寺的方向合掌拜服。

    抹了抹鼻子,而后两手一摊:“那,迁就迁呗。”

    宗懔倏顿身一瞬,放下手,抬眸时,目中狠厉阴鸷,直射过来。

    何诚脊背一凉,但胆气还是在的,煞有介事肃了脸色:“陛下,您都说了,不过是个死人,死了这么多年,就剩俱骨头架子了,难道还能拼吧拼吧从棺材里坐起来和您争吗?就是他现在囫囵个儿还活着,那也没用啊。您和夫人往后还要过多少年,您把坟迁回来了,再派人照看着,夫人也就没什么话可说了,执念一消,早晚把他忘在脑后,要是把许渝一直搁在西北,夫人还不得一直惦记着他?您说哪个更恶心?”

    “而且,您说您要改,那您就拿这件事先表个态度,服个软,要我说,您不止要把姓许的坟迁回来,您还该给他正个名,以示仁慈大度,大丈夫胸吞四海,这算个什么。当年我在西北的相好另嫁了,我还托别人的名送了个首饰匣子过去呢。”

    宗懔微眯起眼。

    “再说了,”何诚笑得有些假,“您别怪我说话不中听,您总这么介意,倒像是——”

    “怕了他似的。”刻意加重。

    宗懔脸色骤寒,厉眸直压过来:“放肆。”

    何诚连忙从椅子上腾跳起来:“诶哟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朕会怕他?”冷笑连连。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说像,只是像。”

    宗懔嗤敛了眸,怎会听不出他话中激将之意,但看在他先前所说有几分道理,便也不欲与他计较了。

    默然片刻,沉声:“你亲自去传口谕,召承宁伯进宫。”

    “叫外边的人进来。”

    何诚跪地领命,而后转身大步朝殿外走去。

    脚步声稳重,方疾到门前,殿门便适时宜地开了,姜胡宝和谭吉一急一静两张脸探过来。

    “陛下传你们进去。”何诚传完话,便匆匆绕开,下了白玉阶。

    姜谭二人则是对视一眼,立即跨进殿门,小跑到殿深处,齐齐跪下。

    “陛下。”

    宗懔拿着银箔冥宝,添入焚帛炉里,背对着身后奴才:“谭吉,去传玉玺、御笔来。”

    谭吉先爬起,应了声是,小跑出去。

    姜胡宝则是依旧跪在地上,静候上音。

    “青萝巷那两个丫鬟如何了。”指捻金纸,抛入炉内。

    姜胡宝跪禀:“回陛下,女官们说,这两人悟性还不错,这些日也没再闹腾了,老实了许多。”

    “庄氏呢?”

    “昨日传书,庄夫人明日或后日即可抵京。”

    “庄氏到了京城之后,让她去玉镜寺。”

    “奴才明白。”

    —

    从那日不欢而散后,青石小院恢复了从前的清朴寂静,快半个月了,再无不速之客。

    玉镜寺还在定时办着祈福法事,只是圣驾不再亲来,后山省过院里倒是驻扎进许多宫侍,热闹起来,吃穿用度也一应如宫中般。

    郦兰心去省过院看了一回,放了心,后来也就不再去了,太妃们有专人伺候着,用不上她。

    而她在寺里的地位也越发微妙,每每见到住持与班首执事们,她感觉得到这样的异常,但她很快也习惯了。

    不再多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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