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问道: 220-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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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要止血……”陈安道想写凝血令,可那柩铃已被拔了舌并不在身边,只有那散发着魔气的棺铃,仿佛在庆贺着深渊归位而得意地震响,陈安道一把抓起那棺铃往地上砸去。

    “住嘴!住嘴住嘴住嘴住嘴!”

    “你不能……不能……不能这样……你不能死……你不能……”

    再度陷入黑暗的洞穴里,一声声喃语和呜咽淹没在海潮之中。这里就像是龙卷的中心,宛如墓穴般的死寂,而在百尸蛊之外,万灵悲哭,群魔动荡,李正德亲手落下的七道鬼蜮封阵悉数消散,与春苗一同自漫长的冬日中苏醒的,是那些藏匿了十几年未敢露于人前的邪魔。

    三宗齐鸣警山音,七门四十二家在各处封地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悉数开启禁制,各地听记寮急传烽火流金令,可在这全胜的妖物面前依旧如螳臂当车。

    陈安道感受到手心里的血液已变得冰冷,李正德已死的事实就在他眼前,在他掌心。

    “怎么办……”

    他痛苦地捂住了脸,随即手指骤然用力,甚至抠破了自己的脸:“怎么办?”

    怎么办?

    快想。

    快想。

    李正德为什么会死,姚垣慕为什么会助阵?叶珉开了条件——快想,是什么条件,能威胁到他们两个?显而易见是我,是我和杨心问,这样能保全我们二人,可他们为何能笃定叶珉要的祭品不是我和他?

    除非他们亲眼见过另一对骨血和心魄。

    无首猴还活着,只要叶珉设法让杨心问将它从心魄里解开,无首猴就是心魄的第一人选。骨血,问题是骨血,他们从何而来的骨血?

    陈安道猛地咬住自己的手指,他赴京前那日让姚垣慕抄录的功法再次浮现在眼前。

    姚不闻传给姚垣慕的功法,并非姚家的炼丹术,甚至不是什么内门功法,只是寻常的锻体术。就像姚垣慕一贯所学的那样,姚家千里迢迢将其带回家,不加管教,不督促其修习,甚至纵容内门弟子打压,却一定要他拜在李正德门下,有什么目的?

    除了意外上山的杨心问,他和叶珉都是对世家而言重中之重,绝不能有闪失的东西,所以放在了李正德身边,受李正德的庇护。

    姚垣慕重要在何处?

    那磅礴得几乎怪异的灵力,不曾引气入体便被姚家带走的天赋。

    “为何如今才想明白……”陈安道双眼猩红,“姚垣慕分明一直在我身边。”

    杂念丛生,姚垣慕背着箱笼,端着小山样的信函狂奔,却被门槛绊了一跤的傻样,在他脑海里忽明忽暗。陈安道闭上眼,默念: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骨血心魄具在,元神自然也不成问题,叶珉还需要人命。”

    下界已乱,要在妖魔的地盘绑上万个活人成三元醮几乎不可能。

    把人带回山上?

    “对……”陈安道说,“以避难为由将流民带回山上。”

    可是,且不论粮食能供多少日,临渊宗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尤其是三元醮之事对宗中弟子还是隐秘,万人血祭准备的动作决计藏不住,宗内还有杨心问他们,叶珉藏不住的。

    血祭必须被三宗和世家分摊。

    岁时倒置,天地不辨,此间即彼间,天涯共此时。

    四年前司仙台和阳关教便借天涯咒,将平罡城内的岁虚阵起在了临渊宗。

    这是最好的选择。

    哪怕不是唯一的选择。

    可对于陈安道来说,这是仅此一招的生死棋。

    他慢慢地松开捂着脸的手,转而去抓地上的那把剑。那把窄剑的剑身灵气蒸蕴,想来不用多久便能成灵,是柄不可多得的宝剑。

    陈安道有些着迷地将那沾血的剑刃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下。

    只要轻轻一划。

    这样的静默只过了片刻,他移开了剑,将剑刃重新对准了李正德的脖子,双手高举,随后重重落下。

    他抱着李正德的脑袋,一步步走出了百尸蛊。

    刺目的阳光下,第一个向他奔来的是陈勤陈勉,落后一步的是雒鸣宗的长老,姚不闻和霈霖仙人紧随其后。

    白沙依旧细腻透亮,海潮汹涌如旧,飞鸟盘旋在海面之上。

    他听见了深渊归位的声音。

    又或许深渊由始至终都在那里,如死亡一般永恒,此间消逝的不过是一个李正德。

    不过一个李正德而已。

    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家主!”

    “陈安道!你、你手里的是——”

    人群喧闹,陈安道被海之骤然提起了领子也不曾挣扎,只是紧紧地怀抱着手中的头颅。

    “李正德死了。”海之平日里总是睡不醒的眼睚眦欲裂,“你怎么敢活着的?”

    李正德已经死了,陈安道便已没用了。

    作为陈家人,作为岳华兰的孩子,作为先天灵脉,作为骨血,作为李正德既定的容器,作为陈安道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只是杨心问还需要他。

    “我要活着。”陈安道借着这一瞬的阻挡,将一个小小的锦囊滑进了她的袖口,“我不会死。”

    海之察觉到了什么,稍稍一愣,一旁的陈勤陈勉立马把她挡开,将陈安道护在身后:“家主!你先走,我们——”

    “我哪里也不去。”

    长明宗毗邻平罡城。

    当年他们就在岁虚阵上再起了一个天涯咒。平罡城内的百姓对长明宗积怨已久,此后必定大乱,比起收留流民,长明宗大可以以“平定暴乱”为由,屠杀平罡城内的百姓。

    而那里有现成的天涯咒。

    纸条包裹着的小竹筒被陈安道放进了陈勤的后衣领里。

    “杨心问在哪里?”

    “我不能留他一个人。”

    第222章 晴日雨

    那颗被冰冻的头颅外覆着白霜, 在春日晴阳的倒映下显得分外瑰丽。眉心间写画的咒令如太极鱼盘旋,千万灵丝受召而来,浓郁的灵场笼罩在整个天矩宫前。

    和李正德全胜时期相比自然不足一提, 说到底不过是残存在遗体里的些许灵力,但,够用了。

    平罡城富宁镇, 雒鸣宗临海台, 临渊宗天矩宫, 群起的天涯咒将三处连接在一起, 那埋藏在天涯咒之中的李正德的一点点血迹在此时召阵。

    临海台上病民的呻吟随着海潮渐熄,对不起仙人站在其中,被海风扬起的一头蓬草乱舞, 叫他看起来就是个落魄的老头。

    或许他本就是个落魄的老头, 只是沉湎过去的少年意气,豪情万丈,便误以为自己也配得上个“侠”字。待真正叩问他心可正矣,意可坚否之时, 他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无力的老人。

    连直视他年轻弟子如芒目光的勇气都没有。

    “如若年轻个三十岁,我约莫会与你站在一处。”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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