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笋时: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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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情……他以为自己的不关心是性情使然,他以为自己天生没有好奇心……突而,他脑海中窜出云野噙着热泪的眼眸。

    云野在密林中朝他走:“我有一个弟弟,我弟弟本是霍丘王子。我被霍丘国王蒙骗,我弟弟生死不知。前任霍丘王已死,没人知晓他曾经的筹谋算计,可我还是不信他会杀掉自己的儿子。

    “如果我弟弟出生起就在执行一桩密令,如果我弟弟根本没有死。如果现今的霍丘王只是希望我弟弟死了……

    “你腰下的寒鸦翎羽,到底来自于谁,你全然不知吗?”

    长青大汗淋漓,撑住额头,忽然肩头被人拍一下。

    他警惕回头,撞上姚宝樱的目光。

    姚宝樱:“长青大哥,你能帮我和鬼市传一则消息吗?”

    长青静静地看着她。

    他恍惚着说自己都越来越不信的话:“……我不会背叛二郎。”

    姚宝樱笑一下,笑意却没有流入眼中。

    她站在长青背后,思考着长青到底是谁。

    这个笑容干净的少女,终究有了自己的一桩算计:“这不算背叛二郎。我只是告诉朋友们几个消息而已。你们二郎说不定都忘了呢。”

    长青转头看她。

    姚宝樱低头思考一下,抬头弯眸:“让容师兄,帮我杀一个人——杜员外。”

    杜员外,是她来到汴京后想杀却没杀的第一个人。

    杜员外,也是张文澜写给暗榜的通缉令中的人。

    杜员外,同样是张文澜留下的那么多案牍文书中,与文公有千万丝纠葛的人。

    张文澜这里一定有一个关于朝堂江湖的筹算。她曾想用玉霜夫人的消息和他交换,可她被张文澜弄得失忆,错过了最佳时间。而她现在已经不想告知他了。

    她在这座宅院中,日日刺探,日日搜查,她与赵舜有一腔针对张文澜的计划。夷山之后,计划短暂暂停,六月伊始,计划重续。她现在应该要去执行计划最后一步了。

    姚宝樱心想:如果自己猜测实属,杜员外必须死。如果自己猜中了张文澜在做的事,自己必须立刻离开此地,去杀人,也去救人——

    六月三日,昭庆公主鸣呶,终于在陈家,见到了萎靡不振的陈书虞。

    陈书虞被关在府中。他父母唉声叹气,他自己饮酒度日,精神恹恹。

    而小公主进了屋,冲过去摇晃人肩膀。

    一屋酒气,彰显这次打击,对这位陈五郎的影响之大。

    鸣呶见人不醒,她干脆一巴掌扇去,喊道:“你振作一点!难道你不想知道,把你害到这一步的背后凶手是谁吗?”

    陈书虞趴在桌上,迟钝地抬起脸。他眯着眼睛半晌,才认出了她是谁,痴笑:“鸣呶啊,对不起,我那天不是要杀你……我从来没想杀你,嗝……”

    一屋腥臭,酒嗝熏得鸣呶差点晕过去。

    鸣呶:“陈五,你真是废物。你家里让你从军,你非要学文,说辅助我皇兄。现在呢?你的殿前司都成了筛子了,这就是你瞧不起武官的结果!为国争光,为什么拘于文武?鬼市都被你折腾得快完了,你还在吃酒!”

    她见他还昏昏沉沉,倏地想起樱桃宴那夜,陈书虞看着宝樱姐眼睛发直的样子。

    小公主干脆一横心,喊道:“你再这么颓丧下去,宝樱姐就被你害死了!”

    宝樱?宝樱!

    陈书虞茫然抬头,扭头在屋中寻找少女模样,他指着鸣呶哈哈大笑,又疑惑此女为何眼熟。

    他醉意濛濛,眼中光华时暗时亮。

    鸣呶:“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我皇嫂,为了陈家,为了我哥哥,你也要撑过去!啊啊啊啊你给我起来啊——”

    鸣呶拔萝卜一样想把他从酒桌上拔起来,却哎呦一声,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酒坛咕噜噜滚了一地,摔得小公主龇牙咧嘴,而陈书虞恍恍惚惚地坐在地上,又怔忡半刻,忽然醒过来,红了眼。

    他咬牙:“鸣呶,你莫非知道是谁害我?”

    坐在酒坛中快被熏过去的鸣呶揉着自己手臂,努力抬起下巴,表现自己的高贵与智慧:“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那个人一定会很快行动。那个人利用你一次,他们把你当废物,一定想用你第二次。毕竟,你手中有兵,如今是他们最需要的……”

    鸣呶手撑着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小脑瓜,镇定道:“陈五,你听懂我在说什么了吧?听懂的话,你赶紧起来,帮我去找个医师,我好像要被你的酒熏晕了……”

    陈书虞呆呆看她,迟钝地张大嘴——

    六月四日下午,高家府邸,布置着一场宴席。

    云野试图来看高善慈,因高家侍卫布置森然,他只寻到一刻钟时间。

    他再次说服高善慈,说自己明日拜访高家。

    高善慈虚弱:“也许,我直接和你走……”

    他打断:“小慈,我想光明正大带你离开。我下药

    不是想害你哥哥,只是想让你哥哥答应我们的婚事。”

    高善慈垂着眼。

    因为相似的话,她哥哥也说过:“毕竟朝堂安排的和亲是公主和亲。你与霍丘使臣有情,哥哥为了你,总得商议个章程。你让云野来家中拜访,哥哥下药,只是为了你的幸福。”

    高善慈同样虚弱地说过:“也许,我不会和他成亲……”

    高善声:“说什么呢?张二郎写了那封休书,你难道真要高家上下因你蒙羞?小慈,成大事者,莫要心慈手软。”

    是么?

    她的哥哥,她的情郎,都不心慈手软……吗?——

    六月四日,姚宝樱昏昏沉沉被关在寝舍中,那软筋散的作用更强烈了。

    她醒来时,却看到床榻边就着水写了几个字。

    那不是张文澜的字迹。

    而就着水写的字,要让她这个最近昏睡时日增多的人看到,需要严格把握好时辰和看守轮换的批次。

    手脚锁链晃动的姚宝樱当下抬头,朝四方看:是谁,能在张二郎的寝舍床榻边给她留字,而不被张二郎发现?

    她心脏砰砰,没有想出所以然,只好去看那字。

    那字写着:戌时三刻,净梧院东,送你出府。

    这是……谁写给她的?——

    六月四日下午,张文澜早早离开官署。他提着一尾鱼,回去府邸,要给自己的夫人做鱼吃。

    他开门之际,正碰上姚宝樱解开锁链,跌跌撞撞地要逃出府邸。

    二人对峙,寝舍门重新关闭。那尾鱼弄湿了郎君的衣摆,被丢在了地砖上。

    鱼在地砖上扑腾,张文澜含笑着走向姚宝樱。

    他抚摸她下巴,问她知不知晓一首诗。

    他缓慢地从阴影中走出,笑吟吟:“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叫人骨髓枯。”

    黄昏切割地砖,金光与暗光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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