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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 150-160(第11/13页)
哭,然而还有担子压在肩上,让她蹦不起来。
何炳翀这些富商大概被软禁了。日本人觊觎他们的产业,财产能搜刮走,公司、人才、资本还在那里,只要他们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还能源源不断地创造新财富。然而日本人也没在明面上撕破脸。或许通过政府施压,还有回转的余地?天无绝人之路。没把办法用尽,她不能认输。
那封又看了一遍,她要确认没遗漏任何信息。在最后,程蕙琴格外分出一段来写摩根,倘若摩根跟那个姓曹的真如她所说过得不错,别让她回香港!别让她回香港!别让她回香港!一连三个感叹号,似乎想震动霍眉的情绪;然而霍眉已经没力气了,被她震了三下,毫无感想。草草又扫了几眼,把信撕碎扔进油灯里。
在茶小二的指引下,霍眉到达了难民救助站,心领神会地贿赂了负责人。其他难民就在一边干瞪着眼,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从一艘船上下来的,她能挤上卡车,他们就要无限地排队。
这一路,就让她回忆起贫穷的生活了。
从广州湾乘卡车到桂林,从桂林乘马车到衡阳,从衡阳乘火车到株洲,从株洲乘船经武汉抵达重庆。穿着布衣布裤,不断地换乘、步行、风餐露宿,没干净衣物更换,没地方洗澡,没有卫生纸用。好在第三个孩子掉了后,她三个月才来一次癸水,量也不大,不然这个时候来了,她真要崩溃。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胸贴着脊背,膝盖抵小腿,臭烘烘、乱糟糟地挤在车板上,说着广东话,我个仔嘅鞋挤掉了!赶车的是个湖南人,听不懂,你在港么子咯?这些在岛上生活了半辈子的人就唉声叹气,仰望内陆的天空,两岸三地,风月同天。
天经常呈现出一种灾难性的苍黄色,硝烟久久难散,偶尔还能看到几架飞机。枪炮声不绝于耳,大家经常睡着睡着,被忽然交火的声音惊醒。但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道路两旁的庄稼地都荒了,没有人,没有庄稼,没有生灵。
有时碰到乞讨、逃难的队伍,大家还能苦中作乐地挥一挥手,又是一通各地方言的鸡同鸭讲。你家哪儿的?我没带水嘞。我有三个哥哥,全上战场了。天气不错,大太阳!
霍眉站在最角落,面朝外,一路在脑中打演讲稿。头发在风中飘飞,脚在鞋里流血。痛觉渐渐地模糊了思维,逻辑褪去后,感性、浓墨重彩的思绪就漫上来了,辛老师真没白教她。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离乱,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
到重庆后,她找了个小招待所,烧了一壶水擦身子、洗头发。钱包里的钱还有多的,都是美金,然而她不用,这身朴素的衣裤正好。第二天一早,就以这副朴素妇人的模样找到市政府门口,就地一跪,开始哭。
一个洒扫的勤务兵过来劝,“夫人,请回吧!你这样的我看得多了,人人都有冤屈,难不成人人都来这里哭?”
“我是时风电器公司董事长何炳翀的太太,刚从香港来。”
那勤务兵一听,愣住了。虽然不知道何炳翀是何许人也,但大半个中国的电器都是时风牌的,上至富贵人家的空调冰箱收音机,下至灯泡风扇那一定是相当有权势的人家了。他一时举棋不定,先把霍眉晾在门口,进去向长官通报了一声。
霍眉跪在原地继续哭,三分钟后,被勤务兵一把搀起来,“快起来,廖专员请你进去坐!”
第159章 回家她生平第一次到这样庄严肃穆……
她生平第一次到这样庄严肃穆的衙门里来,腿脚都发抖,被勤务兵半架着走路。沿路都有戴钢盔、背步枪的守卫,笔直站着;来来往往的公务员西装革履打领带,夹着公文包或抱着文件袋,行色匆匆,只在擦肩而过时向对方点头打招呼。七拐八拐,进了一间小屋子,中间一张木桌,前后各一张板凳。
勤务兵给她泡了一杯茶,“请等等,廖专员马上就到。”
她捧着热茶,感觉那热量渐渐从掌心传导到五脏六腑去了,把蜷缩在一起的内脏化开了。等那位廖专员推门而入时,内脏又重新皱起来,她连忙起身要鞠躬,被一把扶住了。
“何太太,坐,坐。”
“谢谢,”她匆匆抹了一把脸,“其实我我不是何太太,我是他的姨太太。”
“哦,那该怎么称呼?”
“何二太太。”
“何二太太,请问有什么事?”
霍眉于是把何炳翀被日本人带走的事情说了,那廖专员听着,表情严肃,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两笔,“日本人要开欢迎会的事情我们有所耳闻,这件事情唉,战局如此。他们只承认汪伪,拒绝与我们这边交涉。”
“我知道很难,但是他一出事,何家就让我来,我也不懂,但他们说你们一定会帮忙的。”她含着眼泪,“民国十五年,我先生的大哥为北伐捐了十万,后来亲自监督运送物资,病死在长沙。留下的两个弟弟不肖,前两年大打了一场官司,为了争公司。然而公司在二伯手上时,他向政府捐了二十台爱克斯光机,公司在我先生手上时,他又向政府捐了二十台爱克斯光机。只要在香港组织捐款活动,我们家都是五万起步。虽是逐利商贾,不敢不爱国啊!”
“我们家大太太,听说我能逃到内陆,别的
不提,先让人把支票转交给我。“霍眉从钱包里掏出几年前何炳翀给她签的那张十万港币的汇票,“因为这票要跟一个浙商兑,我们是去不了了,她想着,不如捐给重庆吧。我们家老太太,原来焚香礼佛、不问世事,二十五号听到香港投降的消息,吞药自杀了。我也就是一介女流,没出过远门,然现在独自从广州湾跑到这里,求你们救救我丈夫吧!只要何家还有一个人在,往后政府有什么动作,我们还是倾家荡产地支持。”
廖专员许久未落笔,钢笔尖上的一滴墨珠掉在纸页上,晕开一圈。他叹息一声,接过汇票,“何二太太,我代表重庆方面感谢你们一家的贡献”
“而且时风是中国唯一能独立生产爱克斯光机的企业。现在香港沦陷,我向你保证,如果我先生能平安回家,他会在重庆设立一处工厂,生产的医疗设备全以七折卖给你们。”她嗫嚅道,“本来香港就是最大的通商口岸,现在不能自由贸易了,美国的进口设备进不来。何先生需要你们,我想,你们也需要何先生。”
此原因,定生死。
廖专员一直有意帮她,这么漂亮的夫人,哭得怪可怜。然而帮不帮不是他说了算的,是上层说了算的。现在他开始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起来,很快写满一面,撕下来。
见他起立,霍眉也起立,可怜巴巴地上前一步,“大人,廖大人——”
“可别这么叫!”廖专员连忙道,抓起她一只手握了握,“我个人来说很感动。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在何先生身边无名无分,还为他做出进京告状这样的事,足见心性赤诚、意志坚强。等会儿会有人给你安排住宿,你跟他去,等我的消息。”
他走了,霍眉的嘴唇还在发抖。
好惊险,如果没有最后一段话,何炳翀在她编篡出的何家壮烈事迹下,也只能化作又一份壮烈事迹了。重庆不相信眼泪,你要有用。
很快,有人带她去了宾馆,顺带着把她的行李也搬来了。这宾馆就在政府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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