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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 50-60(第3/14页)
着刘洪生提,可刘洪生没有提,也就作罢——总不能等师父一走,就立刻忤逆他的决定。靠他们几个师兄弟姐妹,又不是经营不下去了,且走且看吧。
哦,还有遗照——原先是请人画的,霍眉觉得挺好看,但毕竟是依照着席芳心此刻的面貌画的,徒弟们一致觉得差点意思。停灵的最后
一天,席秉诚算是翻出一份旧报纸,里面报道了席芳心和刘洪生赴京演出《白蛇传》的新闻,还刊登了一张宣传照。
照片里,两人都穿着西装。青年刘洪生的表情略显紧张,一手攥着帽子按在胸前,一手背在身后;席芳心站在他的右侧,比他高出半个头,姿态很放松,对着镜头几乎是在欢笑。那双桃花眼含着天质自然的一点情,穿透模糊而多噪点的黑白照和几十年的光阴,让所有人都怔了片刻。
席秉诚让霍眉拿去照相馆里放大、打印,换掉了手绘的遗照。
霍眉总觉得在大堂放个漂亮到几乎眉目含情的席芳心是不是有点那个,再怎么说也是长辈,还有来来往往吊唁的宾客呢王苏笑道:“师父要是还在的话,肯定巴不得大家都来看这张照片。”
何况就没几个人来吊唁。除了张泰和、钟擎几个老友之外,只有看到戏楼外面挂了白绫进来凑热闹的路人,进来转一圈,看到灵堂中间那副放得巨大的照片,拿把瓜子,吹声口哨,表示这死人长得还挺好看。
众弟子对这种行为很宽容。
三天过后,棺材要抬到请道士选好的墓地下葬。路程很远,一般会请白事班子把沉重的棺木抬过去,他们没有请。刘洪生、席秉诚、刘靖、席玉麟和四个学生负责抬棺材,一帮女弟子排在后面,手持纸钱元宝,比白事班子排场还大些。
现在提倡新风尚,城里的白事已经极大的简化了,不得行跪拜礼,不得宴请宾客,不得用纸扎社火,并设立公墓,破除选风水等封建迷信活动。每样他们都没遵守。国民政府喊了口号,军阀却懒得管。他们这些当戏子的,低声下气一辈子了,死后总要风光操办一回吧?
两道的路人探头探脑,看是究竟是哪家搞出了如此大的仪仗。
霍眉跟在后面,手上什么都没拿。席玉麟本来说路太远了,不要她来,但席芳心待她不薄,想想还是跟来了。
路人问她:“装着哪个?”
她答道:“漱金戏楼的席班主。”
走过这个街口,又有人问:“谁家老爷死了?”都觉得这种排场是有钱人才能铺张的。问出了是谁,面色又轻蔑了,一个戏子,哪里值得这么多人相送?
行至圣佛罗多附近时,病人、护士和医生自然也能从走廊上看到这一条长长的送葬队,只是离得远了,没法知道送的是谁。
但有人偏要他们知道送的是谁。
一道奋亢激越的高腔忽然响起:“尼山攻书——”
所有男声立刻加入帮腔:“得一耶兆哦!”
“得见个,娘娘噶——”
“犹坐草哎堂哦!”
是抬丧号子。
在崎岖狭窄的乡间小路上,抬丧匠需要把千百斤的棺材抬出去,中途还不能落地,否则视为不吉利。抬丧号子的初衷便是帮助他们统一步伐、协调呼吸,霍眉在祥宁镇听过很多次,声腔规律而均匀,通过吐气开声,防止内伤,也更能积蓄力气。
但席秉诚第一声明显就是用高腔唱起来的,喊得特别亮,不为调整呼吸,就只为放悲声。唱着唱着,所有女声也加进来了:
“那一要摘东海,那龙王骨哦;那二要问凤凰啊,那头上珠哦;
那三要摘灵山,那田中粟哦;那四要捏蟠桃啊,那酒一侧壶哦;
那五要摘月中,那桫椤树哦;那六要捏观音菩,那普陀珠哦;
那七要抬王母,那身上肉哦;那八要别八个哇,那真央壶哦”
讲的是梁祝,不知怎么回事,在这个版本中,梁兄生了病,需要十味极难寻觅的神仙药材来医治。有药,梁兄的病儿自能消除;没药,梁兄便一命呜呼。既然是抬丧号子,梁兄最后自然死了,埋在南山路边,魂魄则在望乡台前等着祝英台,等着来世再结为夫妇。
圣佛罗多所有的人都该听得到,整个巴青都听得到。
他们取不来十味药材,只能唱一支歌儿送师父。
第53章 豆沙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霍眉实在没法走到郊区去,便坐在城门口等他们。回来时,席玉麟陪她一起坐了会儿,等人都走了,把她背回去。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抬了五百多斤的棺材,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他托着她大腿的手有些发抖。
“我再休息一会儿,可以自己走。”
“不用。”
“以后你会有妻子儿女的,好多好多亲密的人加入你的生活。”
他笑了一下,想着,霍眉还是霍眉。不知道是不是自私的一种表现,比起席芳心本人的不幸,更令他难过的是一个亲密之人的缺位他挺羡慕别人有家长,师父无疑是接近家长这个身份的人。现在师父走了,师叔少与他们几个来往,他没有家长了。
其实他还有兄长。但是他真的很不会做人,跟席秉诚、刘靖的关系都闹得很僵。
他都这么不会做人了,居然还有个好朋友。
“霍眉,”他说,“我以后帮你把鞋子拿到码头上去卖。一次一百文,不过分吧。”
霍眉乐道:“你还有时间做这个?”
“又不是天天去,一月去一回,让大师姐替一下,总是可以的。”
其实现在已经不存在“让大师姐”替一下这回事,王苏已经快成为掌刑师姐了。席玉麟愉快地发现自己的工作量陡然减轻,但经历了梨子事件后,总怀疑别人不如自己细致,仍是定海神针一样扎在练功房里。
另外就是,王苏让房春喜演了祝英台。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还是换成小云了。
作为漱金的主管,霍眉仔细观察了一下客流量,发现并没有明显的变化。别人家的班主若是有意外,客流量都会大打折扣;但席芳心显然是早铺好了路——虽然他并不是有意为之,只是秉持着“唱戏是美的艺术,该让年轻漂亮的孩子来”这一观念,早早把名气让了出来。观众认得席秉诚,认得王苏,早就不是冲着席班主去的了。
漱金没有受到冲击,对她来说当然是好事,她仍然可以把此地当成自己的长期住所。但她不能不积极地另谋出路,想别的门路挣钱,找别的机缘把自己嫁出去。光阴不待人啊,民国二十二年又过去一大半了。
八月一号她习惯性去门房取报纸,往常会搁一卷报纸的窗台空空如也。是席芳心每个月在邮局订的报纸,他不在了,没人续订,从此再不会有报纸送来。
这个跟她没什么交集的人的死在此刻才真正击中她。
光阴不待人啊。
在张大娘向她抱怨儿媳妇成天睡懒觉、孩子吐奶了也不管的第二天,她去了佣工介绍所。漱金的工作时间很自由,除了下午唱戏时她必须要在后台以外,只要你把活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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