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酒一杯家万里: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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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没有出声,手上的活计却一刻也没有停下,似是已然成竹在胸,甚至不需要参看任何一张图样。

    梁京城内握刀杀人。

    窄院陋室擅引针线。

    这一幕落在玉霖眼中,“张药”的名字几乎化形而出。

    那本是张氏夫妇留给病弱女儿的祝福,于张悯而言,这个沉默寡言的弟弟,也的确没有辜负父母的寄望。

    他是张悯一剂良药,虽然他现在很想死,但过去的十几年,他一定是竭心尽力,将张悯和他自己,都照顾得不错。

    是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接着,杜灵若的声音传来,语调中满是揶揄。

    “宋司狱守着我们的门做什么,又要把我和药哥绑去你们刑狱吗?我告诉你,今日可……”

    张悯声音随即追来,打断杜灵若的话:“灵若,别惹事。”

    玉霖抬头,见杜灵若扛着一框新鲜的肉菜从门外进来,还不忘抬起一只胳膊,搀着身后的张悯下门阶:“阿悯姐姐,你仔细点。”

    刘影怜见这二人进来,忙站起了身,神色有些慌乱。

    张悯见了刘影怜,先是一愣,回头看了一眼等在外面的宋饮冰,随即明白过来,忙提裙走到刘影怜面前,温声道:“你是影怜姑娘吧。”

    刘影怜垂眼,点了头。

    张悯由衷赞道:“生得真好。”

    说完又看向她的手,只一刻便不禁润了眼眶,“这又是什么刑罚,这……张药!”

    张药放下手里的络子,对着张悯先发制人:“你要罚我跪吗?”

    玉霖忙道:“这不是他伤的。”

    张药不言语,低头继续打络子。

    张悯看了张药一眼,回头温声宽慰刘影怜,“姑娘别难过,皮外伤哪有治不好呢,不说这京中什么好郎中都有,就说那宫里的何掌印,从前也是个仁义的大夫,姐姐去请他给你看一回,定能叫你好起来的。”

    杜灵若见张悯没顾上“发落”张药,便招手示意张药过去搭手。

    张药扯断半截线头,扔下打了一大半的络子,起身一手接过杜灵若肩上筐子,随口问道:“谁孝敬你的?”

    杜灵若道:“嗨,若是孝敬我的东西,我还能这么费劲儿地扛身上,那不早叫底下人扛我外宅上去了吗?这都是我们掌印给的。河道冰塞,别的不说,鲜果是越来越难得了。知道少司寇爱吃,阿悯姐姐特意让掌印寻了些,都放在筐底了。”

    他说着看向玉霖,“阿悯姐姐对这少司寇是真好。”

    张药道:“她是菩萨,对谁都好。”

    杜灵若笑了笑,没答这话,转而又道:“哦对了,我过来还要传一道口谕。”

    张药闻话,后退了一步,撩袍便要跪下。

    杜灵若见此忙拽住他的袖子,“诶,我来传口谕,又是在你家里,你就不用这样了,难不成,我还能在陛下面前说你的嘴不成。况且,阿悯姐姐在呢,你不想让她担心吧。”

    张药看着庭中的三个女子,张悯仍在宽慰刘影怜。

    唯有玉霖,越过一口棺材,正静静地看着他。

    张药没有坚持,低声问道:“什么口谕。”

    杜灵若答道:“召你明日门启时入宫,在文渊阁候见。”

    张药眉头微挑:“你给我卜过凶吉吗?”

    杜灵若笑了笑:“怪了啊,你居然问起凶吉来了,你不是铁打的吗?反正陛下不杀你,也不贬你,再凶能凶到哪里去。”总不会像当年神武门上,把你扔给赵河明他们处置。就算是,我不也寻那少司寇,把你……”

    他说到此处顿时有些心虚,随之自嘲:“哦,我忘了,当年护着你的那个少司寇,如今赏你家里做婢了。那没人救你了,你还是慎重些好。”

    他说着想起了还站在外面的宋饮冰,不禁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嘴:“早知道就不揶揄他了。”

    张药沉默,玉霖也收回目光,望向门前。

    半开的门板上映着一个端正的人影,宋饮冰仍然等在原地。

    玉霖提裙,独自走向门前。

    天已渐渐转暗,余光收尽,风顿时就冷了,宋饮冰是一个极重礼仪的人,即便手脚已经有些麻木了,肩背仍不见颓态。

    玉霖推门走出,人影斜落在宋饮冰脚边。

    “影……”

    宋饮冰陡然抬头,昏光之间,慢慢看清了玉霖的脸。

    玉霖立在门阶上,向宋饮冰行了一个女礼,宋饮冰亦抬袖在阶下揖礼。

    “要进来吗?”

    宋饮冰直起身,望着庭中刘影怜的背影,对玉霖道:“那不是我该站的地方。”

    “那我呢?”

    “你……”

    玉霖在门阶上坐下,单手撑下颚,抬头望向宋饮冰。

    “我落得与这个人为伍,师兄看不上我了吧。”

    宋饮冰摇头道:“我从未这样想过,我只恨我自己,官微人轻庇护不了我自己的同门,我……”

    他神情懊丧,“我差点眼看着,影怜死在梁京城里。我……”

    他自哂了一声,看向无名之地,“我看不上我自己。”

    “可我没有对师兄失望。”

    玉霖的裙角被风吹起,满地雪粉迎风成灰,扑向宋饮冰的袍衫。

    “你没弃她。”

    玉霖凝视宋饮冰,“所有都要她速死,可神武门前,夺命杖下,你都没弃她。宋师兄……还是当年那个宋师兄。”

    宋饮冰僵直的肩背,逐渐软了下来,低头望着玉霖淡淡地笑了笑。

    “小浮,你过得好吗?”

    “嗯。”

    玉霖听着背后杜灵若“聒噪”的人声,对宋饮冰点了点头。

    “他对你好吗?”

    “谁?”

    “张……张指挥使。”

    庭院里的张药,正在把菜肉往厨房里搬。

    玉霖侧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回答宋饮冰的问题,反问道:“怎么算好呢?抬我做奴妾,给我一副头面,然后衣食无忧地关在家中就算好吗?”

    “小浮,师兄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

    玉霖松开撑颚的手,按在膝上,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寒冷的顿时雪气贯通她的五感,令她周身松弛,一时轻盈自在。

    “这个世道上,女子的确很弱,四处寻求庇护不过是为了求生,可求生之外,谁不想要自在。”

    宋饮冰垂头:“你是在点我吗?”

    玉霖弯目:“你知道,为什么何家将她和她的母亲驱除宗谱之后,她宁可居于天机寺,也不肯求你庇护吗?”

    宋饮冰微怔。

    于霖继续说道:“她是何礼儒教出来的女儿,她读过很多书,也去过很多地方,就算她的手废了,这一辈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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