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骨: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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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思绪万般,皱眉思索了几许,忽问:“主子的心可还是仍旧被楼大人占得满?”

    似被丫头说中了心事,端直的身躯微滞着,她微低下杏眸,良久未答,心绪乱得很。

    她不明与楚大人之间的道别,怎成了那不堪启齿的抱枕之约……

    “我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温玉仪惘然轻吐了几字,觉如今能倾诉的,也唯有这贴身女婢,“大人如何能这么对我……而我又怎能荒唐地从了命……”

    主子对楚大人念念不忘,而大人亦对主子疼惜在心,剪雪托着腮,只当主子是真的动了情:“在风情月思上,哪有什么能不能的。主子就是思虑过多,瞻前顾后,才给自己徒留不痛快。”

    唯有她自己知,在她心上,与楼栩相比,楚大人根本不及分毫。

    她回应不了大人的心悦,只想利用着这份情感,让大人护着她与温府上下,其余的她不去深想。

    温玉仪浅浅一笑,悄然言道:“你说的在理,是我思虑过多了,往后只为自己快活便好……”

    剪雪回望时,瞧主子眉目含春,碧玉娇羞,是从心底里散出的怡悦,愈发觉得主子是真对楚大人。

    “除去和楼大人相识那一日,奴婢从未见主子如此欢喜,想来主子是敞开了心扉。”欢畅言笑着,丫头心感惬意,这才解了大半心结,抬起帷帘,赏起夜空中从层云里钻出的明月来。

    温玉仪浅打着哈欠,困倦地倾斜身子,倚靠至轩窗旁,将氅衣解下盖在身上,羞惭道:“方才太为纵恣,我先休憩一会儿,实在有些乏了。”

    “主子快歇着去,奴婢不扰了。”忙将薄氅盖得严实,剪雪闭口不作打搅,欣然又望起山路边的晚景。

    约摸着过了半时辰,马车徐徐驶过山间石路,马蹄声寂寥,四周唯有虫鸣与马车碾过宽路之音游

    荡于山林。

    温玉仪阖眼入眠,心绪上时不时浮现着那肃穆之影。

    在她走后,大人会想些什么呢……

    眼下休书已签,她也远走他乡,他们本该是形同陌路,再无交集。为何她却因床褥间听到的花言巧语,心神动摇得厉害……

    她此趟一走,何日才能再相见犹未可知,亦或是再见时,他已娶妻纳妾,儿孙满堂。

    而这一段荒唐的日子便是过眼烟云,消散后再无人记起。

    胡思乱想了片霎,就沉沉地做起了大梦,温玉仪已想不起梦见了谁,只是觉着既安心又哀伤。

    隔日模糊睁眼之刻,旭日已上了三竿,窗外路景已非崎岖山路,映入眸中的是宽广官道。

    车轮许是碾过了坑洼之地,马车猛地左右摇晃,颠簸了几瞬,她彻底清醒,明眸内褪去了惺忪之意。

    赫连岐不羁地坐在舆前,一手肘撑着脑袋,另一手掀开帷幔,喜笑地问道:“美人儿可睡醒了?前面便是晟陵了。”

    身旁的剪雪顿时来了兴致,探出身去张望了良久,望前处沿街的肆铺人声鼎沸,九衢三市行人如织:“虽与京城景致不同,也好是热闹!”

    就此行过城门,眼望路人奔走如市,毂击肩摩,掎裳连袂,熙攘声四起,她瞧望两旁的街景,听得一声声吆喝传入耳中,觉晟陵一地真是热情得紧。

    “姑娘,我这儿的胭脂色泽很鲜艳!”耳旁不经意飘来几声叫卖,她循声而瞧,见高呼声是一位胭脂铺的肆主喊得。

    “一抹嫣红,如诗如画,姑娘要不要来看看!”

    “劳烦停一停!”温玉仪轻然朝前一喊,待马车停稳,她望清摊主身前的摊位。

    摊铺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的胭脂,乍一瞧还十分精致。

    在摊铺前挑选了几番,挑中一个最是喜爱的胭脂色,她莞尔浅笑,柔声问向摊主:“这胭脂需几钱?”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见眼前闺秀知书达理的模样,着实喜欢,不声不响,便将零头抹去了:“姑娘手里拿着的需一两。”

    伸手再取上一罐红釉瓷器,她敛声又问:“那罐唇脂呢?”

    “我瞧姑娘是真心喜爱,这样吧,我一共收姑娘二两银子,姑娘可将此二物都拿走。”在空中比划了一霎,摊主眉语目笑,暗示着此价是不可再低了。

    “给。”

    然这走来的姑娘颇为爽快,拿出钱袋便利落地将银两放于摊上,取上胭脂就轻步回了车舆。

    这一举使在旁观望的赫连岐与剪雪目瞪口呆,不知她何时有这么多的银钱,瞧钱袋鼓囊之样,应能花上好一阵子。

    马车沿路继续行去,剪雪按捺不住,靠近悄声问道:“主子哪来的银钱?”

    温玉仪深不可测般一扬黛眉,柔缓答着:“临行前楚大人给的。”

    “大人想得可真是周到……”未想这银两竟是楚大人给的,剪雪捂唇惊叹,感慨大人几时变得细心,将主子的烦恼都探查得一清二楚。

    钱袋在衣袖中被缓缓攥紧,她不觉念起帐中寻欢后的丝缕温存,心乱如麻。

    彼时在大人怀中静待了许久,深知自己必须离开,才能够不影响他的夺权之路。

    承欢过后,温玉仪不舍地坐起身,想伸指取回掉落在地的素裙。

    岂料大人先一步起了身,拾起裙裳,再为她小心翼翼地更起衣来,那慎重仔细的神情都被她望入眼里。

    温玉仪未受过男子此番厚爱,顿然瞧出了神,含糊着话语,半晌抿起樱唇:“我可以自己来的……”

    “过往皆是你服侍本王,今日见你要走,本王想伺候你一次。”

    于此回得轻描淡写,楚扶晏不疾不徐地更着衣,似真将她捧于掌中悉心呵护着。

    然而不久,素衣上的盘扣被扣错不少,连腰际的丝绦都被系得极为生硬。

    她敛眉轻笑,又觉不合时宜,忙隐忍下笑意:“大人连衣扣都扣错了……”

    她蓦然想起,府中的妙龄侍女甚多,大人多少应也会沾染些秀色,怎能生涩成这样貌……

    莫不是受这厚宠的,她是第一人。

    温玉仪极为费解,猜想他应未给姑娘着过衣裳:“我瞧着府上女婢诸多,大人怎对女子衣物还这般生疏……”

    “那些女子本王瞧不上,你是本王唯一碰过的。”

    问出的霎那,她便听楚扶晏肃声相回,话语冷得不容置疑。

    那可真当是她的殊荣……

    温玉仪暗暗思忖,低眸又见大人着手理起浅裳,将扣错的衣扣悄无声息地解下,再重新摸索着扣上。

    几经折腾,她静默地看他走到书案边,提笔在休书上端正地签下了名姓。

    叠好宣纸,大人将休书平静地地塞回信函。

    他回身走至她的跟前,从了她所愿:“休书已签,予你自由。”

    她得了自由,大人放过她了。

    “大人勿念。”

    一向恭敬地行着礼数,温玉仪拜得肃敬,随后再未回首,朝着府门端雅离去。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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