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骨: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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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走,此讯瞬间传了开。

    其中有府奴急得焦头烂额,趔趄地疾步走过,额上满是细汗,急切道:“大事不好了,楚大人和皇城使在府门前打起来了……”

    一听话中的二人,闻者顷刻间一惊,连忙放下手头活:“怎么没人去将两位大人拉开?万一出了人命,谁能担待得起?”

    “可楚大人说了,私人恩怨,任何人都不可劝阻……”那奴才回得吞吞吐吐,颤声相告起来往的众人,“谁若劝了,是要被降罪的!”

    “私人恩怨?”

    听言极为不解,由经府院的婢女颦眉深思,怎般都不求甚解,楚大人何时与皇城使结下过深仇大怨:“以前也未见大人与皇城使结了如此大的仇啊?”

    “这当中的仇怨谁又知晓……”奴才谨慎地噤声,示意其莫再多言,转头告知起其余下人来。

    “总之,你们都看着点,若真出了事,我等根本担不下。”

    因那挥剑时带起的缕缕凉风摇晃着枝杈,府宅大门的石阶上落了许些枝叶,微风不止,所过处尘埃飞卷,划出的冷光望得人心惶惶。

    剑刃交锋之声频频作响,待尘灰缓慢散尽,四周围观的府奴定睛而望。

    不远处的巷角画面定格,皇城使正举剑抵于楚大人的颈处,忽一偏移,那颈部便有殷红渗出,顺着朝服一点点地流下。

    围瞧者心知肚明,楚大人虽会使剑,可哪里敌得过成日刀口舔血的皇城使,此番是必然。

    天色微暗,一柄长剑掉落于地,响声震动着周遭空气。

    楚扶晏两手空空,任凭锐利剑锋触着颈间肌肤,模样尤显狼狈。

    然而他仅是纹丝不动地站着,不顾颈处伤势,眸色稍黯,忽而发出自嘲般的低笑。

    “楚大人输了。”

    楼栩见势放落长剑入鞘,冷哼着退于几步之遥,清容上仍有怒意浮现。

    似乎这一番打斗远远不够,不够缓解那积压多时的怨愤。

    颈上疼痛伴随而来,他疯了似的冷笑,凝了凝眸光,悠然答道:“是输是赢,还尚未可知。”

    楚扶晏慢条斯理地抬眸,动了动唇,沉冷再道:“哦,忘了告诉皇城使了,楚某只是暂且放她走,她还会回来的。”

    “她今生今世都是楚某的发妻,楚某不会放过她的。”

    他边笑边说着,每个字都有意拉得长,似想让此男子听得真切,意在告知着,她摆脱不了。

    她摆脱不了……

    曾有耳闻,当朝摄政王暴戾恣睢,阴狠毒辣,尤其是脾性颇为古怪,能猜透其心思者寥寥无几,如此听他道着,让人不觉心慌。

    楼栩不禁蹙起双眉,思忖片刻,迟疑地问着:“楚大人想做什么?”

    “她恨我也好,厌我也罢,我都不介怀。”泰然自若地理起朝服,抚平衣上褶皱,楚扶晏继续言道。

    “我要困住她一辈子。”

    “意欲何为?”楼栩难以置信,难以想象这话外之意,只知楚大人不会平白无故地说出此话来。

    他随之再笑,透着几许寒凉,似已于无声无息中下了决意:“想困就困了,哪有那么多因果可问。我发觉她十分有趣,忽然不想放她走了。”

    “休书是我递的,我自有法子能让她再完婚一次……”楚扶晏冷然低语,微勾薄唇,笃定道。

    “她逃不走的。”

    他仿佛想要编织一个牢笼,将那道娇婉玉姿困于当中,令她逃脱不得,深陷于痛苦之下。

    他还想……擒她回摄政王府?

    “衣冠禽兽,畜生不如!”楼栩怒从中来,闻声上前,毫不犹豫地又砸上一拳,“楚大人当心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楚扶晏照旧轻笑,不疾不徐地擦拭着流淌出的鲜血,低劣地回应道:“不得好死我认,但这断子绝孙,皇城使可是连她一同咒骂了。”

    句句都似在挑衅,戳的尽是楼栩的伤疤,他乐在其中,心觉快活畅意,几近疯狂地欲见这皇城使的反应。

    果不其然,所望之人真就勃然大怒,攥紧他的衣袍发狠地砸着拳。

    力道极重,似要将性命也一并夺去。

    他也不还手,任由楼栩发泄着心头怒火,道出的话语仍然卑劣:“不论她愿与不愿,她都会再次同我成婚,到时候请皇城使来参宴啊……”

    那日,终究是府卫抗命前来相阻。再不阻下,楚大人恐是真要丢了命。

    已近黄昏,枝头落叶零零碎碎地飘至染血锦袍上,楚扶晏良久抚着壁墙起身,轻然拂下袍衫上的枯叶。

    瞧见随从欲来搀扶,他摆袖而拒,随后迈着步子,失魂落魄地行回府邸。

    一面行着步,一面还咳了咳嗓,府中之人皆望楚大人不停地咳着血,又满不在乎地抬袖,随性将血渍拭去。

    那背影尤为孤寂,府内下人不敢吭声,只望着大人拖着伤痕累累的单薄身躯,摇摇晃晃地步入寝殿去。

    殿门一阖,再没了响动。

    以楚大人平日的脾性,如此情形下是万不可被人打扰的,若去扰了,被赐的定是死罪。

    可大人负了伤,又将自己关在府殿里,连送膳的婢女都不曾被应许入内。

    这般过了两日,着实令人忧愁。

    终于有府婢望不下去了,生怕大人有恙,便悄然去府外请了大夫,冒着被治罪之险,抬手叩响殿门。

    心里头忐忑不安,那婢女轻叩门扇,细听殿内动静:“楚大人,奴婢从医馆请了大夫来,大人可需看诊?”

    “楚大人?”未听其声,婢女似慌了神,慌神之际,放肆地再敲了敲。

    寂静片晌,终有冷语传出,才令庭院中的随从松下口气来。

    “近日无需伺候,都出去。”

    大夫已请了来,再回想大人被皇城使打伤成那般模样,婢女酝酿片霎,小声言劝道:“但奴婢瞧着,大人伤势颇重,为保重身子,还是让大夫瞧一瞧为好。”

    紧接着又有冷冽之语飘出,语中透满了不耐:“本王的话你是听不懂?”

    “是,奴婢知晓了。”

    至此只能将大夫请回,侍婢恭肃俯首,明了楚大人当真无碍,就安心地从命离去。

    殿中炉烟袅袅而绕,与血腥之息混杂相融,慢慢弥散

    于寝殿各角。

    楚扶晏平复着思绪坐于案台前,凝望一张铺展开的宣纸良晌未动,想就此将杂乱不堪的意绪理清。

    原本说好与那柔婉似玉的女子互作替身,她所念是楼栩,而他唯想的是常芸。

    这一切听着似是各取所需,各生欢喜,他和那温家长女本是奉旨成婚,无情念可言。

    究竟是从何时起,常芸的影子变得模糊不可见,深藏于心底不为人知的欲望被她窥视得彻底……

    时日久了,竟莫名被她闯入。

    她的一颦一笑渗透进他原先的不堪里,见缝插针,无孔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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