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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继室日常》 【番外合集】(第21/35页)
谢如琢心生不忍。
他好像明白了谢蔺的用心。
若想治理大国,仅仅在都城那一点弹丸之地,和贪官污吏斗心机、耍手段, 其实远远不够。
谢如琢的聪慧, 在于口头的计策, 在于政权的博弈,太过纸上谈兵。
所谓君主守国, 不只是平衡世家权柄,更是做实事,让每家每户的子民都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大齐国地域辽阔, 人口繁多,每一条人命都是骨与血塑成,没有尊卑贵贱之分。
谢如琢身为储君,身为东宫太子,身为百姓日后的天,他不仅要往上看,更要往下看。
看那些底层人的生活,看他们的苦难,看他们的挣扎……谢蔺希望谢如琢往后能做一位明君,他不需要儿子多聪慧能干,但他希望儿子能有慈心,能真心实意心疼、体恤万民。
君权至高无上,那是因为黎民百姓将一生,将自己的所有,全部交给了王权。
谢如琢不能辜负这一份信赖。
谢如琢懂了,父亲是希望他平静下来,沉淀下来,扎根下来。
谢如琢不再苦闷,也不再抱怨,他去做谢蔺年轻时做过的那些事。
谢如琢褪去皇太子的荣光,他不把自己当成王孙贵族。
谢如琢在下乡赈灾的时候,也会和将士们一起爬上屋顶,修缮被风雪压塌的瓦砾。
在边城战事频繁的时候,他会将妇孺老幼送往城池后方,自己则调兵遣将,率军出征,守护国境,防止夷人南侵。
谢如琢的肩背、手臂、胸膛,均有了伤痕,他不再是一块白净无瑕的美玉。
但即便他晒成蜜色、伤痕累累,心中却没有从前在京城监理国事时,那种茫然空虚之感。
他终于落到了实处,脚踏这一片土地。
一场战事后,谢如琢躺到草原上看星星。
他手里捏着谢蔺的回信,洋洋洒洒的两大页,写的都是如何治理边城,唯有最后一句,父亲问他:“琢哥儿近来可好?”
时隔三年,谢蔺已经原谅他了。
谢如琢把信塞回怀里,闭目不语。
年轻人高抬手臂,修长的指尖微蜷,细细把玩一条艳红的发带。
盈盈月色下,那条丝绦红得像血。
是谢如琢当年从纪鹿发髻扯下的-
三年后的纪鹿,马上要十八岁了。她并没有如旁人想的那样,找到一位如意郎君,一头扎进后宅,当宗妇,掌一家老小的口粮。
她经过谢如琢囚人那一遭,不知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开始对婚事剧烈抗拒。
她一点都不想被关在一个小小的、窄窄的屋子里,她想和祖母盛氏一样,天南地北地跑,想走遍天涯海角。
为此,郑氏气得直掉眼泪,纪兰芷面前也不知跑过多少回,就连纪晏清都说:“哎呀,你不会是还等着如琢吧?他都跑衢州去了,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纪晏清压根儿不知道谢如琢想娶纪鹿的事,他还当自家妹妹痴恋谢如琢,结果谢如琢对她不理不睬,为了躲她,甚至自请前往鸟不拉屎的边城御敌!
纪鹿气得大叫,拿枕头打哥哥。
但她心里也有隐隐的得意:你们都以为谢如琢眼高于顶,看不上呦呦,但他早就是我的裙下之臣,只是呦呦不要他而已!
在郑氏又要设下相看宴,逼着纪鹿来挑选未来夫婿时,纪鹿早就带着一包盘缠,从后门逃出去了。
纪鹿给郑氏留了一封书信,说是她要出门一趟,过完年会和祖母一块儿回京的。
纪鹿跟着盛氏出门管过一段时间铺子,已经把盛氏的铺子摸得很清楚。
盛氏最近在衢州做生意,纪鹿虽然有点顾虑那是谢如琢的地盘,但她想,他们都三年没见了,而且太子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在意她?况且,谁知道谢如琢是不是花心大萝卜,三年内早就另觅新欢了?
如果谢如琢真的找到了其他小娘子,纪鹿不会难过,但会有一点点不甘心。
她会想,是她的魅力不够大吗?不够让人念念不忘三年……
纪鹿想得有点远了,她坐上远行的马车,一路前往衢州。
纪鹿儿时待过衢州,所以对这个偏僻贫困的边城还有点印象,只是她并不知道,每逢隆冬,绿洲荒芜,草原被厚雪覆没,那些没有粮食来源的夷人胡族便会想方设法攻城,或是侵占小国部族,掠夺物资。
严冬来临,北地又不像南边那样合适耕种,边城的子民大多还是以畜牧为生,日子不好过了,莫说雪域草原,便是那些藩镇也会因贫困而引发动乱。
纪鹿的运气实在不好,她在衢州城外,遇上了一支专门劫掠商队的沙匪队伍。
护送纪鹿远行的镖师,显然不敌那些手上真沾过人命的悍匪。
不过两声嘶吼,刀剑声响动,很快,人声渐渐弱了下去。
黄沙漫天的荒地,唯有纪鹿这一辆马车孤零零地留在血泊里。
纪鹿听到那些渐近的马蹄声,她抱住双膝,瑟瑟发抖。
从前也来过肇州几次,没有遇到过沙匪,今日运气实在不好。
纪鹿垂头丧气,她忍不住想,今日是不是会命丧于此啊?
马车外,如蝗箭矢在空中激射,漫天飞舞。
黑羽箭矢声势浩大地袭来,咣当一声,刺进车壁,粉屑扎到纪鹿的后颈,她吓得往前一倾。
纪鹿眼泪滚落,她不能死在这里。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这是衢州城外,是谢如琢的地盘……
纪鹿福至心灵,她扯着嗓子大喊:“住手!住手!”
“我是太子殿下的表妹,我的姑姑是齐国皇后,我的阿兄阿父都在朝中任职!”
“衢州是太子殿下的治地,你们伤我,必会被殿下追究!”
马蹄声并没有停歇的征兆,纪鹿明白,是她说的话威慑力还不够。
于是,她再次大喊:“太子殿下对我情根深种,若是我死在沙匪手里,他定会带兵来将你们围剿!你们一个都不会剩!”
“你们死定了!若想谋条生路,烦请速速停下!”
像是纪鹿的威胁真的生效,急促的马蹄果真放慢了。
可健马喷鼻停下,她又听到有人跃上马车,撩帘入内。
纪鹿吓得后退,没多时,车帘被一只骨相棱棱的手挑开。
天光倾泻,照出眉清目朗的一张脸。
纪鹿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
直到低头入内的少年郎,轻轻低喃一句:“纪鹿,你以为……孤至今对你余情未了?”
少年郎眉目如画,霞姿月韵,只身上穿着北地御寒的狐毛厚袍,腰束牦牛皮绳,挂一枚虎牙饰品,竟有种异域的风情。
谢如琢又高了不少,皮肤晒得比以前深了些,却还是白皙,只是没有那种文臣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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