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 270-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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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忽略过去。”

    “再后来,就没见有人费力去刺杀他,弹劾他的折子也少了。”

    晏尘水说完,打了个响亮的呵欠,然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等着听他们的反应。可半晌过去,那两个人就像睡死了一样,一点动静没有。

    “今行?”他一下子清醒,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扒着扶手稳住说:“柳从心一心想着去行刺就算了,他家那样情有可原,你不会也想着去上奏弹劾秦相吧?”

    随着他的话,贺今行心中纷扬的尘埃落定,沉声道:“我现今所任官职,乃通政司经历,代行通政使之职。四方章奏,不论陈情建言,申诉冤滞,或告不法,民有奏,皆应陈于御前。凡申诉冤枉、揭露民间疾苦善恶之奏本,当随即奏闻。”

    这些话却是对柳从心说的。

    后者听完,久久不语。再开口,嗓音滞涩不已。

    “我并不想伸冤。”他说。

    “我娘和我阿姐,我们柳氏商行,与当年的江南官府确有勾结。然而这其中有几分自愿,几分被逼迫,无人在意。”

    “商行受齐孙冯三人指使,为他们做了多少事,为宣京送了多少孝敬。十年间经大运河北上的白银,何止千万两。然而一到祸患临头,他们回报给我们的不是救援,而是割席、抛弃,最后轻飘飘几项罪名就盖过去了。”

    “如果我们是罪有应得,那他们就是罄竹难书。我家人尸骨沉江,他们凭什么还能逍遥自在,权倾朝野?”

    “我没想伸冤,我只想让他们去死。”

    柳从心一气说到这里,干裂的嘴唇再度沁出血来,他以拇指揩去,问:“你觉得可能吗?”

    贺今行说:“既然罄竹难书,那你可以让他们伏法,这何尝不算是报仇,且不会危及到你自身。”

    “谁人不知朝廷秦党势大,他们官官相护,把持朝政。若不凭个人勇武去行刺,那凭什么打倒他们,凭递不上去、见不了天日的诉状吗?”

    柳从心盯着他,有些话未出口,赤裸裸的目光却仿佛在说,凭什么,就凭你先前那一番话吗?

    贺今行面对这样的审视,没有退避,也没有心虚,坦然道:“实话说,我没有把握。但是我会尽我所能,替你陈情诉曲。所以我恳请你试一试,等一等。若是不能凭律法令不法者伏法,你再寻以私仇,我绝不多干预。”

    他把药瓶塞到对方手中。

    柳从心攥紧那只瓷瓶,几欲将其捏碎。他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少年时在小西山读书,齐射出的三根箭矢,清晨于垂柳亭的送别;后来变成江水上的死船,漫入口鼻的河水,带着他上浮的双手;直到今日,犹见压下来遮了大半天空的彩棚,还有那把被夺走的短刀。

    他闭上眼,仰头说:“你要我相信你多久?”

    “如果你现在写,我明早点了卯,便能携折子进宫。”贺今行直言道,紧接着补充:“不对,你口述,我来写。我写折子习惯了,用词比你适当,速度也比你快。”

    他说的话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但是,一直旁听的晏尘水插话进来,“等等,你们怎么这就说定了?”

    他两步蹦过来,一手按着一人的肩膀说:“这可不是儿戏啊,要不要再等一等,好好谋划谋划?”

    贺今行摇头:“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

    “我在通政司的时间并不长,但也知道,这种事拖久了难免走漏风声,让被弹劾的人有所应对。”他直起身,继续道:“我从云织回来,就时常在想,军事也好,政事也好,合适的机会固然很重要,但机会难得,我们却不能一味地等待。”

    如果看不到机会,那不妨去尝试创造机会。

    晏尘水想想也是,弹劾这事,最忌讳的就是奏本没递到御前内容就泄露出去了,再次确认:“你来真的?”

    “当然。”贺今行不止点头,还要问他的意见:“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既然来真的,哪怕只有半个晚上,也得好好计划一下。”晏尘水开始摩挲下巴,“可惜,这会儿没法去找我爹参考参考,只能咱们仨在这儿琢磨……我说柳从心,要不你先说一说,你手里有什么证据——看你这表情,不会一样没有吧?”

    柳从心对他这个看着就不靠谱的态度感到不适,皱眉道:“我当然有。”

    但他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环顾室内。贺今行知他怕有人跟踪,出去查了一圈,确保没有问题。

    他整理思绪,将声音压得极低:“我娘和我大姐走的两套账,我阿姐不说,我娘记商行成立以来所有收支。她那一套账分十百千三个段,千两以上的进出又分写了正副两本,正本被钱书醒带走了,副本现在秋婶手里。”

    晏尘水惊了:“你们做账这么复杂?那当初官府查封你们商行,查的又是什么账?”

    柳从心看三岁小儿似的看了他一眼,耐下性子解释道:“明面上自然都有另外的账,给布政司查的,给户部查的,都不同。当初官府查封,看后来的布告,查的应该是给布政司那一套。”

    “厉害啊!”晏尘水得知内情,目瞪口呆。心道,看来是他小瞧贪腐案子了,回头就申请去侦办几个。而后说:“那奏本当中可以纳入‘收贿受贿’这一条罪名。”

    贺今行把桌案搬到屋中,铺开纸笔,一边磨墨一边打腹稿,口中赞同道:“秋婶现在何处?”

    柳从心答:“就在京畿。”

    “很好。但你得小心。”晏尘水俯身凑近他说:“折子递上去,那边肯定会意识到有问题,一查,就要从当年的核心人物开始查。”

    贺今行再问:“你这几日最好都不要和秋婶联系,就把地址告诉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柳从心垂头说:“让我想想。”

    在今夜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过与柳氏商行相关的往事。他在商行出事前知道得太少,出事之后又一下知道得太多,花费许多时间才全盘消化。他无条件地站在自己的亲娘与亲姐这边,对商行的感情却十分复杂,很难准确形容,所以尘封不提。

    现在他要把它剖开来,重新审视。

    这种感觉,就像他不爱吃鱼,但上了远洋的船,却不得不吃。海鱼吃完就吐,吐干净了再吃,直到能够忍住那股恶心感,不再反胃。

    许久,他缓缓地说:“我记得在齐宗源上任之前……”

    三人围着一盏烛火,商讨到凌晨五更。

    贺今行写好折子,递给另两人看。内容大约七八页,一遍写成,无一字删改错漏。

    “到皇帝面前记得提我,我不需要你来帮我扛。”柳从心的嗓子沙哑到变调:“至少,我现在对朝廷来说,还是有用的人。”

    贺今行尊重他的决心,亦郑重应下。

    宵禁结束,不是通政司的人,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贺今行叫醒浣声二人,送他们一块儿出去。

    晏尘水走出一截,又回转来,跟他说悄悄话:“等会儿我去羽林卫看看林远山他们怎么样了,然后再去找忠义侯——昨晚我和他谈了谈,我答应要把填沙案的证据共享给他,他也告诉了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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