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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六州歌头》 260-270(第7/27页)
几名内侍也很郑重。领头那位面白且柔,形止却一丝不苟,观其胸前团花, 应是正六品的御前太监。
贺今行此前从未见过这他,只当是近年才出头的新人。
对方并没有馆丞那般热情, 但也没有轻视他们这些边关来的兵蛮之意, 一路除了必要开口的时候,绝不多言。
到得抱朴殿,他进殿禀报, 贺今行等人在外暂候。
期间有一名穿着太医院制服的女子挎着药箱出来, 见到他们,本是礼节性地拱手致意, 却在扫到贺今行的时候陡然停住,惊讶道:“小贺大人?”
后者仔细一瞧,还真是打过交道的人——三年前江南患涝灾,遍地哀鸿,悬壶堂医者紧缺,年轻的女医遵师命,顶着压力独自坐诊治病救人,还曾赠药于他。
如今已能出入圣殿,为天子诊病,可见其医术之精,心性之坚。
遂也佩服地拱手道:“青姜太医。”
殿前不宜逗留,两人打完招呼,李青姜就要离开。与他错身而过时,忽地压低声音说:“陛下刚施过针,切勿令他动怒。”
随后不等反应,便提步走下了台阶。
抬箱子的几个兵丁都忍不住去看她的背影,就连杨语咸也说:“太医院竟出了位女太医。”
贺今行在心中向她道谢,微微笑道:“不挺好么。”
又过一炷香,内侍高声传唤他们。
两人敛神肃容,整冠理袖,从大箱子里取出盛放人头的桃木盒,随之入殿。
三月将尽,天气渐渐热起来。若是往年这个时候,抱朴殿里已经放上了冰鉴,今年却连一块冰都没见到,甚至因为窗扇紧闭,还有一丝闷热。
明德帝正坐龙椅,双手放于膝头,着一身深蓝常服,上半身陷于天光不及的阴影里,看不清面色好还是不好。
贺今行只在站定时飞快地看了一眼,便垂首叩拜行礼。
他希望陛下身体康健,但熟悉皇宫亲近皇帝的是贺灵朝,现在的他作为第二次面圣的外放之臣,不应该生出这样的想法,更不能表现出来。
“平身罢。”明德帝的声音充满显而易见的疲惫,威严却不减半分,“把那贼子首级拿上来看看。”
没有内侍下来取,贺今行便将盒盖打开,上到御前呈给皇帝观看。
长时间的冷气侵蚀使盒中人头泛着可怖的尸白,端着他的手却没有抖过一下。
明德帝看了片刻,轻描淡写地吩咐左右:“去,把这人头交给桓云阶,让他挂到安定门,挂个十天半月再说。若有劫首者,就地格杀勿论。”
顺喜应声是,打了个手势,片刻之后,侍立在窗前的内侍走到贺今行面前,伸出双手。
这人正是先前接引他们入宫的那位,贺今行虽不认得对方,但想到宫中内侍少见尸体,未免对方被惊到,就先将盖子合上,再交付过去。
待内侍将人头带走,他呈上早就写好的奏折。
顺喜把奏折拿上去,完全摊开放到御案上,但殿内光线有些昏暗,怕皇帝看着眼疼,请示道:“陛下,可要些灯火?”
明德帝抬了抬手指,内侍们很快点亮了左右两座连枝灯。
煌煌火光映照出他双眸中的审视,而这审视的目光正对底下的年轻人,他问:“你一届书生,末流县令,怎么会想到去刺杀西凉的太子?”
贺今行这才抬头直视皇帝,发现他气色确实不太好,停顿了一瞬,答道:“回陛下的话,臣当时,没有想太多。”
“去年冬天,西凉人已占领了几乎整个秦甘路,臣所在云织县也被围城数月。臣与城中百姓本来打算一直坚持下去,直到西北军来救援。但偶然发现铸邪怒月经过云织,要从神救口回西凉,而我们有追上他的可能,就从地道潜出城,追上去了。”
“地道?”明德帝这才开始看奏折。
贺今行道:“原本是连通天河给城内外供水的地渠。我们被围之后,西凉人切断了水源,地渠就干涸下来。其中有一条通往错金山,出口没有被西凉人察觉,宜连县的县丞夏青稞带着人来给我们送粮秣,打通了这条地渠,我们因此得以出城。”
明德帝听罢,哼笑一声:“运气不错。那几个绒人但凡晚两日来,你都追不上铸邪怒月。”
贺今行也抿唇而笑。
事实上,再晚几天,大雪会彻底封住错金山,带着大量马匹的西凉人也不便行军。所以他们必然会在那个时间点来到或是经过云织县。
而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追上去行刺。
如今想来,命运仿佛早就注定。
他叠掌向右上举,真心道:“天佑我大宣。”
明德帝闻言一顿,凝神细思,俄而拍掌道:“好,好个‘天佑’。”
顺喜也欢喜道:“有陛下您这尊真龙天子在,老天爷自然是向着咱们的,不然哪儿会降下小贺大人这样的青年英才?”
同时隐晦地瞟了眼贺今行。
后者知道大总管是顺手向自己卖个好,但他同样了解皇帝的脾性,此时万万不能接话。
明德帝指着顺喜笑道:“你这老货,净会溜须拍马。不过这‘英才’二字,倒是说得不错。”
贺今行迎着再一次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才开口道:“陛下谬赞。此次斩首成功,除了臣以外,多亏有杨先生卧薪尝胆潜伏铸邪怒月军中,为我们提供情报。还有与我一同行事的两名混血儿,不计生死,拚命协助,我等才能全身而退。这两人因身在前线肩负军务,故而没能一同进京,还请陛下恕罪。”
说罢,端端正正地替他们行了个礼。
明德帝看笑了,这小子,嘴上说着请他“恕罪”,他恕什么罪?分明是替这几个人邀功。
他看向在场的杨语咸,虽打扮周正,但显然是受过许多摧残,全然没有曾经养尊处优过的影子。
杨语咸见状,拱手听宣。
其实明德帝对他没有太多的印象,当初举荐此人知稷州的,是裴孟檀还是崔连壁?当然,这并不怎么重要,遂道:“杨语咸是吧?你立了功,论理合该行封赏,但你犯有要案,又不可进行拔擢。让朕想想,大遂滩近几年内养不了马,你这马夫也做不成了,就功过相抵,做个庶人罢。”
杨语咸早有准备,但听闻圣谕仍是恍惚了一下,才提袍跪下,稽首谢恩。
“至于剩下那两个……”明德帝继续看奏折,不自觉按上额侧。
“陛下?”顺喜赶忙紧张地叫了一声,这不久前才扎过针的,可别按出问题了。
明德帝没有搭理他,把奏折拿起来,皱眉道:“你想让他们入大宣户籍?”
“是。”贺今行答:“这两人,在我国土出生,在我国土长大,虽然身上流着一半外族人的血,但心里都认为自己是完完全全的宣人。只是因生父的原因而无法录入籍贯,以致于在住行上多有不便。”
明德帝没有说话,盯着折子往后看,眉心越锁越紧。
左右内侍都屏住呼吸,贺今行亦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可面圣的机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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